第8章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蘆僧亂判葫蘆案(2)[第1頁/共4頁]
當下言不著雨村。且說那買了英蓮、打死馮淵的薛公子,亦係金陵人氏,本是書香繼世之家。隻是現在這薛公子幼年喪父,寡母又憐他是個獨根孤種,未免寵嬖放縱些,遂至老邁無成;且家中有百萬之富,現領著內帑賦稅,采辦雜料。這薛公子學名薛蟠,表字文龍,今方十有五歲上脾氣豪侈,言語傲慢。雖也上過學,不過略識幾字,整天唯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景罷了。雖是皇商,一應經濟世事,全然不知,不過賴祖父昔日的情分,戶部掛浮名,支領賦稅,其他事體,自有伴計故鄉人等措辦。寡母王氏,乃現任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之妹,與榮國府賈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本年方四十高低年紀,隻要薛蟠一子;另有一女,比薛蟠小兩歲,乳名寶釵,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當日有她父親在日,酷好此女,令其讀書識字,較之乃兄竟高過十倍。自父親身後,見哥哥不能依體貼母懷,她便不以書字為事,隻留意針黹家計等事,好為母親分憂解勞。遠因今上崇詩尚禮,搜尋才氣,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凡世宦名家之女,皆親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退學陪侍,充為秀士、讚善之職。二則自薛蟠父親身後,各省中統統的買賣承局、總管、伴計人等,見薛蟠年青,不諳世事,便趁時誘騙起來,京都中幾處買賣,漸亦耗損。薛蟠素聞得都中乃第一繁華之地,正思一遊,便趁此機遇,一為送妹待選,二為望親,三因親身入部銷算陳帳,再計新支,實在,則為旅遊上國風景之意。是以,早已辦理下行裝金飾,以及饋送親朋各色土物情麵等類,正擇日已定,不想偏遇見了柺子重賣英蓮。薛蟠見英蓮生得不俗,立意買了,又遇馮家來奪人,因恃強喝令部下豪奴將馮淵打死。他便將家中事件囑了族中人並幾個故鄉人,他便同了母妹等竟自起家長行去了。性命官司一事,他卻視為兒戲,自為花上幾個臭錢,冇有不了的。
至次日,坐堂,勾取一應馳名流犯,雨村詳加鞠問。果見馮家人丁稀少,不過賴此欲多得些燒埋之費。薛家仗勢倚情,偏不相讓,故致倒置未決。雨村便徇情枉法,胡亂判定了此案。馮家得了很多燒埋銀子,也就無甚話說了。雨村斷了此案,倉猝作手劄二封,與賈政並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不過說“令甥之事已完,不必過慮”等語。此事皆由葫蘆廟內之沙彌新門子所出,雨村又恐他對人說出當日貧賤時的事來,是以心中大不樂業,厥後到底尋了個不是,遠遠的充發了他才罷。
薛蟠已拜見過賈政,賈璉又引著拜見了賈赦、賈珍等。賈政便令人上來對王夫人說:“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青不知世路,在外住著,恐有人肇事。我們東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來間房,白餘暇著,趕著打掃了,請姨太太和哥兒姐兒住了甚好。”王夫人未及留,賈母也就遣人來講:“請姨太太就在這裡住下,大師密切些”等語。薛阿姨正要同居一處,方可拘緊些兒,若另住在外,又恐他縱性肇事,遂忙伸謝應允。又私與王夫人申明:“一應日費供應,一概免卻,方是處常之法。”王夫人知她家不難於此,遂亦從其願。從而後,薛家母子就在梨香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