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1頁/共4頁]

賈母也不過問些如何請醫延藥的話兒，又體貼賈敏一日用多少飲食，醒來多少時候，藥效如多麼。冰雪大小無遺地一一答了，賈母才轉而問起林家世人的態度，老太太是否來探過病，林海是否焦急，家中小輩是否前來侍疾，家下人等是否經心，各家親眷有無差人來問候等等。

賈敏精力尚好，正倚在大紅緞的靠枕上聽冰雪說話，見賈母出去，才止了話頭。賈敏歉疚道：“勞動媽來看我。”賈母往床邊隨便一坐，拉著賈敏的手笑道：“我長日也是閒著，何況內心惦記你甚麼似的，在家中也坐不住。”賈敏含淚點頭，緩緩道：“也好，女兒怕是光陰無多，媽來了，我們娘倆兒還能盤桓一些光陰，免得今後畢生抱憾。”

話還未說完，寶玉一手牽著黛玉，一手攜著蝠哥兒走了出去。賈母見了黛玉便顧不上旁人，摟在懷中細細打量，巴掌大的小臉兒熬得蠟黃，眼圈兒紅紅的，連帶鼻頭也是紅的，可見是哭得狠了。賈母不由感慨起來，流著淚道：“好孩子，你如許辛苦焦心，你娘便是養著病也不安。如何就瘦到這份上了，奶孃丫頭們未曾好好奉侍麼？”黛玉未語淚先流，嗚哭泣咽道：“媽病著不醒，我吃不下，也睡不著。”

賈母點了點頭，林家累世侯府，家中長輩又多擅運營之道，偏人丁希少，分炊分出去的東西也有限，她私心推斷，隻怕有百萬之富，不比她們賈家家業日漸冷落。“老爺思惟過繼，不過是不想讓本房無人秉承。雖有個庶子，也不知才質如何，但看其母，猜想不是甚麼良才美質。再說了，家中有兩個嫡子，反教一個庶子來充嗣子，外人一想，豈不是庶子壓過嫡子，還不叫人笑掉大牙？”賈敏與林海半世伉儷，對林海的心機不說瞭若指掌，也稱得上知心解語。賈母幾次點頭：“可不是麼？家中有嫡子在，如何輪獲得庶子出頭。何況我見那晨霜，當丫頭時都不甚本分，現在隻怕心更大了。倒是好好的孩子，隻怕也被調撥壞了。”

賈母連聲矢語發誓：“你放心，隻要我活著一日，必然好好照顧玉兒全麵，不然就讓我天誅地滅。”賈敏擠兌得賈母發了毒誓，心底強壓下去的慚愧俱都泛了上來，掩麵慚愧道：“女兒自是信得過媽，隻是世情險惡，女兒實在放心不下。媽好歹看在女兒的份上，顧恤顧恤玉兒。女兒也想活著瞧見玉兒長大成人、嫁個快意郎君，可惜女兒命薄，竟不能夠，未至不惑，就要舉身赴陰冥。”一行哭，一行訴，賈母本來升起的那一點不快早就拋向東洋大海了，抱著賈敏，失聲痛哭。

未待賈母安撫，寶玉忙走疇昔拉住黛玉的手，死力欣喜道：“mm不要哭。姑媽不過是小病一場，很快便會病癒。”蝠哥兒懵懵懂懂，也走上前去握住黛玉的手，略帶著點哭腔道：“姐姐不要哭。”黛玉見哥哥弟弟來勸，眼淚流得越焦炙了，哭得臉紅頭脹，如何也收不住淚。還是裡頭來報賈敏醒了，黛玉才顧不上淚，跌跌撞撞就往閣房裡頭奔去，世人也一窩蜂地跟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