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左手倒影右手年華[第1頁/共6頁]

林如海隻覺本身彷彿走在峭壁間，往左，抑或往右，兩條南轅北轍的來路，生生地阻斷了他統統的但願，也叫他從未如現在這般清楚過，世上安得雙全法，有蘇雲岫存在一日，賈敏與蘇軒便萬難相安，本來一向是他一葉障目想得太誇姣。

家仆人不在府上，當家主母又俄然病重昏迷,黛玉尚年幼不頂事,林府自是一片混亂不堪。現在的大管家林平更是焦頭爛額,恨不得將自個兒拆開了使喚，一麵往鬆江送信,一麵給太太延醫治病,一麵還要用心照顧體弱的小蜜斯,還得措置這大大小小一府的丫頭婆子小廝侍從，萬不成在這節骨眼上出甚麼岔子,惹出甚麼是非來。內心更是阿彌陀佛地把漫天神佛都拜了個遍,隻盼著太太能早些醒來，老爺能早些返來。

賈敏主仆倆如何議定臨時不提，話說林如海得聞賈敏沉痾的動靜，再顧不得其他，隻倉促交代了幾句，便揚鞭走馬一起疾行，好輕易纔在次日踏著晨輝回到揚州府。風塵仆仆地回到府上，也顧不得換身衣裳，便徑直去了賈敏的正院。

“冇甚麼。”蘇雲岫笑著將視野收回，落到蘇軒身上，略頓了會，俄然道，“又到了做青團的時節，為娘記得你兒時最喜那味兒，常常雨後初晴，就愛往山上跑，看到那葉兒草兒的就采，也不管究竟得不得用。”

“娘，您在看甚麼？”蘇軒自房裡出來，瞧見她一人自娛自樂非常舒暢的模樣，不由獵奇地走到跟前，順著她的視野看去，與昔日普通無異的景色，並無哪處不當，不由迷惑道，莫非母親轉了性子，不愛花草愛喬木了？

目光在翹到自家來的樹蔭疊嶂上掠過，順著蜿蜒的牆麵落到層疊的飛簷上，簷角墜著一隻看不出形狀的銅鈴，似是極沉，沉得東風拂不動，也搖不響。蘇雲岫嘴角微抬，漫不經心腸笑了。

那一夜，林如海單身在祠堂，禁閉的大門反對了屋外統統的紛爭，誰也不知他究竟做了甚麼，想了甚麼，又決定了甚麼。林平守在門外，站了一宿，卻不記得腿麻腰痠，隻記得暗赭大門哭泣著翻開時，林如海凝肅寂靜的神情，和略顯寥寂的背影。

麵上緩緩地，浮出一抹苦澀的笑來，林如海俄然感覺寂然，從未有過的怠倦襲上心頭。一邊是二十年風雨相伴的老婆，一邊是忽視十年失而複得的獨一子嗣，孰重孰輕兩難選。這廂賈敏臥病在榻，那頭母子倆又蠢蠢欲動地要分開，讓他恨不得把自個兒撕成兩瓣，可若隻要兩人倒也罷了，當中卻還夾著一個蘇雲岫，一個與昔日林府恩仇糾葛甚深的蘇雲岫，這局，究竟該如何解，又會走向哪個成果，他真的猜不透，也算不出。

昨夜，她便感覺不對勁，院子裡靜悄悄的，不過一牆之隔，卻聽不到涓滴的動靜，不過是平常民舍小院，左鄰右舍的皆是人家，怎會一夜之間儘數寂靜了？夙起時她便留了意，果未見院中燃過炊煙，乃至連腳步聲都極少耳聞。再一遐想到林如海的倉促而去，哪還能不明白其間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