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第1頁/共6頁]

曉得霍百裡插科譏笑，不過叫他寬解，方森傑承人美意，順了話說：“苦口良藥乃是天然之道。山東佳釀離了那水土氣候，一定另有那般香醇滋味。”

“端莊上心的也就是他阿誰大舅子。”霍百裡半躺在榻上，雙手順著狸貓的推拒鬆開，由著狸貓折騰舒暢的位子，笑道，“青山書院裡頭教武功的徒弟都是賈家舊部。”

“多謝。”王仁與人再行一禮。

不過套書冊，那裡需得賈芸這般急著來找他？怕是他那妹夫總算肯給他複書了。王仁表情極好，對著人笑了笑，道：“有勞。”

霍百裡與方森傑訂交半生，如何不知民氣中所想，歎一回體貼則亂，道：“瑾安終是要去兵部的，多懂些戶部的事兒，一定不是功德。”如果戶部的生財之法得仰仗兵部中人，兵部糧草想必不會太難籌措。

霍百裡瞧著置於門口和屏風間的香爐，暗道一聲：舒坦。待他繞過屏風，就見方森傑捧卷而坐，倒是心不在焉的模樣，隨口打趣：“沐言笑容滿麵，但是瑾安又折騰了甚麼財產？”

目送來人分開，賈芸見王仁亦不動，心下瞭然，從袖中取出信箋奉上，道：“王仁師兄，這是璉二叔的複書。”

目送王仁背影，賈芸緩緩收了麵上的笑，隻留了一點在唇邊，垂眼徐行而行。他很清楚他並不是非常聰明的人，讀書不過匠才，習武也不過是個馬前卒，若說他璉二叔看重的是他情麵油滑上的本事，可他這點本領也比不得那些個能把死人說活的，他獨一的長處便是有自知之明。恰是因為過分清楚自個兒的斤兩，忽的被人看重，貳心頭一向惶惑，他想過好日子，又怕自個兒盼的不過鏡花水月，卻要平生辛苦去尋，以是，他一邊心頭感念，一邊冥思苦想，尋根追由，直到他見著王仁，親眼看著王仁的竄改，直到他同王仁訂交，可稱為友，他才明白他璉二叔瞧中他的就是他覺得不值一提的長處。

方森傑看了眼霍百裡，點頭歎笑一聲，合上書卷，將之置於錦緞之上，方纔從袖中取出紙卷，遞給盤坐劈麵的人，道：“瑾安故意製糖。”

方森傑對此等景象已然見怪不怪，隻是本日聽霍百裡的話，總感覺人話裡有話。不過，方森傑看了眼眯著眼蹭在霍百裡胸口的狸貓，鋒利的尖爪藏在柔嫩的肉墊裡，或許，恰是這凶物心甘甘心的收了本性裡的暴戾一麵，才讓曉得本相的人愈發垂憐。

“沐言天然放心，有師兄看著，有甚麼好不放心的。”方森傑抬頭飲儘杯中茶，複對霍百裡道，“過幾日你我也尋了田莊去，待農夫割麥插秧的時候，叫書院那些小子去地裡勞作一回。”

方森傑說話半晌，終是擯斥矯飾，直言所慮：“這孩子，我已不知今後該教他甚麼好。但是，天下大道何止三百六十條，總要擇一條，窮儘平生看望勘磨，方可一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