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春且住殘陽芳草無歸處[第8頁/共9頁]
沈思一覺醒來,四肢百骸都透著濃濃的倦意,實在捨不得伸開眼睛。絲絲縷縷的藥香鑽進鼻孔,傷口處泛著清冷,想來已被細心包紮過了,衣褲也都換了極新的,柔嫩又溫馨。這段光陰他風餐露宿、馳驅流浪,幾近忘了安安穩穩躺在枕頭上是甚麼滋味。
牛黃甚為驚奇:“公子也懂藥理?”
經曆過沈威一案,朝野高低本已民氣惶惑,此舉一出,非論忠良之士抑或奸讒之徒,無不在內心暗自點頭感喟,噫乎,大周危矣……
正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抓人打板子的鬨劇還未閉幕,位於城東的晉王行館又俄然產生了爆炸。硫磺、硝石配製而成的火藥霹雷巨響,如同驚雷劈空,震得半條街天搖地動,一幢三層小樓瞬息之間被夷為高山,連門前的上馬石、上馬石都已炸得四分五裂。
晉王曉得,隻要他不在晉原,就是處於傷害當中,不管跑很多快、多遠都免不了被小天子的密探追上,因此明目張膽帶走沈思不是個好體例。一旦被他那天子侄子抓住把柄,不但庇護不了沈思,還會白白送給對方一個“發難”的好藉口。
照此不丟臉出,他四肢有力下盤不穩,並非習武之人。
他夢見本身牽著那匹叫“戰風”的玄色小馬,走在青草芳香的攬月山下,泉水聲叮咚入耳,和著牧童的竹笛小調兒。他記得本身是在等一小我,他有很首要的話要對那小我講……但是斯須之間竟暴風驟起,太陽斂去了光輝,變成一顆烏黑的墨塊,大地動顫著,裂開一道道龐大的豁口。他的馬就站在裂隙邊沿,跟著碎石一同跌落下去,他倉猝伸手去拉,卻隻勉強扯到了韁繩。那韁繩套住了馬的脖子,勒得皮肉“噶吱”作響,馬頭呼呼喘氣著,一忽兒又變成了父親的臉,變成了哥哥們的臉,變成了姐姐、姐夫,乃至阿誰未曾出世的小外甥。他們每小我都被繩索勒得麵孔充血青筋畢現,可沈思不能放手,一旦放手,他們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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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衛走上前去,從煎好的藥壺裡倒了一碗出來,看似要送進房內,卻一個趔趄朝年青後生身上跌去,碗裡滾燙的藥汁也跟著晃閒逛悠灑出了大半。牛姓後生淬不及防,嘴裡驚呼著想要躲閃,無法手腳笨拙不聽使喚,被侍衛撞得發展出幾步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連胳膊也被藥湯潑濕了,燙得嘶嘶直抽冷氣。
衙門左審右審,又是曉以短長又是酷刑逼供,畢竟問不出半點有效的訊息,不管如何人是抓錯了,最後隻能治那小子一個“惹事惹釁、擾害百姓”之罪,狠狠打了他幾十大板解氣。
近鄉情怯,近鄉情怯,晉王曉得這河兩岸廣袤無垠的齊魯大地恰是沈思的故鄉,他觸景傷情纔會愈發悶悶不樂。此時再多言語也是徒然,隻要冷靜照顧好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