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秋霜起，經年塵土滿征衣[第3頁/共5頁]

是啊，該當要到焚舟破釜的時候了，且有些事非他不成。

打發掉部屬，晉王苦笑著搖了點頭：“唉……真是兒大不由爺。”

沈思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放心吧，我會用韃靼人的血，來祭奠葭州統統死難兄弟的亡魂！”

少年緊緊抿著嘴唇，眼淚劈裡啪啦直往下掉，在臉頰上生生衝出了兩條泥溝：“金大哥連同葭州千餘軍士俱以身殉城，活著逃出來的隻要我一小我。那日暴雨滂湃，澆塌城西的山體，金大哥決定帶人突襲敵營搏命一戰，解纜前特命我趁亂逃離葭州。幾日以後，葭州失守，韃靼人斬殺了統統兵士和百姓，成千上萬的屍身就堆在城外河灘上，放火燒了一天一夜。”

說到金葫蘆，沈思的神采又垂垂凝重了起來：“守之，你有何籌算？”

見沈思臉上現出些許笑容，晉王的滿腔肝火也隨之泄去了大半，他先是冒充瞪了沈思一眼，又冇好氣地叮嚀道：“罷了，馬上著人奉告孫長史，就說郡主癔症發作丟失心智，須得禁足府中嚴加把守纔是。另有，那丫頭賊得很，為防她使狡計偷跑出去，連門窗也要一併封死了，吃穿用度每日隻定時送出來便可！”

少年趕快抬起袖管抹了一把眼睛，又笨拙地卸下行囊，從中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片並一隻羊皮酒囊，雙手捧著送到沈思麵前：“金大哥說他這輩子最佩服最感激的人就是公子，公子不但教會他保命的本領，還教會了他如何做人。他說要感謝公子請他喝酒，感謝公子賜他名號。”

這話倒使沈思本來緊緊蹙起的雙眉臨時伸展開了，在腦筋裡遐想一番郡主編瞎話時自發得奪目實則馬腳百出的嬌憨模樣，他忍不住“噗嗤”樂出了聲。

少年嗚嗚哽嚥著：“金大哥說他不能走，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他能多撐一個月，則保晉原安然一個月，他能多撐一天，則保晉原安然一天，哪怕隻是一時，隻是一刻，也要死守到底，如此方能不辱甲士本分，不負公子教誨。”

有人發起乾脆助韃靼人一臂之力，任由其順利取道南下攻入中原，以使朝廷方麵兼顧不暇，而晉軍正能夠藉此機遇療攝生息，也有人主張冒充與韃靼聯手，定下一紙和談，承諾他日韃靼若然攻陷大周，晉王便與韃靼大汗分東西而治。但是更多人並不甘心向韃靼作小服低、垂首帖耳，大周天朝上邦，一城一池一草一木都是祖宗留下的基業，身為漢家後輩又豈可做出這等背祖棄宗豬狗不如之事？

沈思這才轉頭望向晉王，剛好晉王也在看他，四目訂交，二人各自莞爾一笑，此時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使君高枕無憂，我便安然喜樂……隻是這笑容背後，又儲藏著萬般晦澀，其中酸甜苦辣，不敷與人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