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蕭牆恨（上）[第1頁/共7頁]

宮裡的哀傷老是來得輕淺而長久。說到底，哀傷到底是彆人的，唏噓幾句，陪下落幾滴淚，也就完了。誰都有本身新的歡愉，期盼著重生的孩子，粉白的臉，紅豔的唇，柔嫩的手腳；期盼著孩子快快長大，會哭會笑會鬨；期盼著鳳鸞春恩車在傍晚時分定時停駐在本身的宮門口，帶著滿心歡樂被寺人們包裹著送進養心殿的寢殿；期盼著君恩常在啊，彷彿這個春季，永久也過不完似的。

世人草草溫馨下來，如懿不容喘氣，馬上叮嚀道：“本日在馬場服侍八阿哥的主子，一概打發去慎刑司細細鞠問。另有太醫，八阿哥年幼，容不得一點兒閃失，你們務必謹慎醫治，不要落下甚麼弊端。嘉貴妃，你能夠留在這裡陪著八阿哥，但必須溫馨，以免吵擾影響太醫醫治。”

他如許想著，任由本身伏案沉浸。有模糊的哭泣聲傳來，恍忽是阿哥所內金玉妍擔憂的抽泣聲，抑或是哪個得寵的嬪妃在沉寂長夜裡無助的悲鳴。

模糊約約地，他也能曉得，八阿哥永璿的墜馬，當然是離他比來的五阿哥永琪最有懷疑，也是五阿哥獲益最多，讓已經元氣大傷的玉妍母子再度重創。但若五阿哥有懷疑，劃平生母愉妃海蘭和養母如懿都有懷疑。他是見過如懿在冷宮中受的苦的，如何肯再讓她淪陷到那樣的懷疑裡去。哪怕僅僅是思疑，也足以傷及她在宮中來之不易的職位。

忻嬪對著書卷輕聲吟誦陳腐的字句，因為不熟諳，偶爾有些磕磕絆絆：“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苟餘情其信姱以練要兮，長顑頷亦何傷。”

阿哥所內已經亂得沸反盈天，金玉妍早已趕到，哭得聲嘶力竭，成了個淚人兒。見瞭如懿和海蘭出去，對著如懿尚且不敢如何，卻一把揪住了海蘭的衣衿撕扯不竭，口口聲聲說是永琪害的永璿。

如懿望著禦苑中開了一天一地的粉色杏花，風拂花落如雨，伸手接在掌心，道：“你也會說是彷彿。難不成你憐憫她？”

如懿抵著天子的額頭：“若曉得讓步，那便不是屈原了！”

“那裡那裡？”淩雲徹擺手笑道，“李公公在皇上身邊多年，目光獨到，不比我一個粗人，見地陋劣。”

海蘭欲語，淚水險險先滑落下來，隻得忍耐著道：“永琪，這件事是否與你相乾？”

如懿不動聲色將海蘭護在身後，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你我都為人母，不免有私交。如果本宮來措置，你也不會心安，以是永琪是否牽涉此中，這件事本宮與愉妃都不會過問，全權交予皇上措置。你若再要喧華，本宮也不會再讓你陪護永璿！”

李玉多麼乖覺，馬上道：“那是。皇上交代給淩大人徹查的，淩大人查到甚麼，那我查到的也就是甚麼，絕對和淩大人是一樣的。”他拱手，“嘉貴妃擺瞭然得寵，何必為她獲咎一個得寵的人呢？且那人都於我們倆有恩，這就是該報恩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