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涼（一）[第1頁/共2頁]

我“噗嗤”一笑，抹了抹眼睛，調皮道：“好些日子冇下雨了。怕四郎忘了‘梨花帶雨’是甚麼模樣，特地給四郎看看。”

他滿麵皆是秋色笑影，愈發顯得豐采高徹，指著我髻上的並蒂海棠，道：“朕與嬛嬛正當年少好光陰，便如此花共生共發。”

他悄悄吻上我的額頭，顧恤低歎，“傻丫頭。”

當晚玄淩歇在華妃的宓秀宮中，但是華妃複位以後，玄淩固然一應照顧犒賞如前，但是說到寵嬖，歸根結底是不如疇前了。

我聽他如許體貼我的小風俗，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打動情義，道：“皇上如何一早就過來了，臣妾還冇梳洗安妥呢，亂糟糟的不宜麵君。”

不知是春晨的涼意還是我心底的涼意，看著發間雙生而開的並蒂海棠，彷彿那熱烈與情義隻是海棠的，隻借居在我的青絲之上。與我，與他，畢竟是無關的。

我娓娓道：“這話是說虢國夫人的仙顏，臣妾可擔負不起。”我掩口一笑：“臣妾不過是擔待個‘懶’字罷了，煩厭每天在打扮台上破鈔辰光。”

我低低“恩”一聲，使個眼色讓殿中奉養的宮女退下，轉首問：“甚麼？”

是以，我對華妃格外能容忍，不管她在人前如何與我冷眼相對，我隻是恪守著應有的禮節，悄悄把那鋒利的恨意無聲無息地啞忍下去。

我對著銅鏡中一瞧，便取了桃花胭脂再掃上一層，紅暈似曉霞將散。再在髻後挽上一把鎏金嵌南珠梳子，珠光如流水。他卻反手摺了一朵晶瑩紅潤的並蒂海棠彆在髻邊，澹澹而笑：“寶髻偏宜宮樣，蓮臉嫩，體紅香。眉黛不須張敞畫，天教入鬢長。”（2）

他眼神一動，冷靜半晌，取羊毫自琺琅小盒中蘸飽殷紅胭脂勾畫出梨花盛開的形狀，又蘸了亮瑩瑩的銀粉裝點成細巧花蕊。他唇角的笑容敞亮如焰，道：“天然不能忘。”

我和順睇他一眼，半是笑半是嗔，宛轉介麵吟誦下去：“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相互當年少，莫負好光陰。”（2）

朝晨起來才穿上衣裳正要打扮，轉頭卻見玄淩笑吟吟站在身後隻瞧著我，不由嗔道：“皇上總喜好如許悄冇聲氣的出去，用心嚇人一跳。”

我並不至心在乎玄淩現在對華妃有多好或是多麼寵幸。華妃與她身後的人早已成了玄淩心底一根恨不能早早除之而後快的利刺。大要上再如何風景，到底也是將要窮途末路的人了。

玄淩一手支著下頜，當真瞧著我笑言道：“你呢，倒是‘卻嫌脂粉汙色彩,淡掃蛾眉朝至尊’（1）了。”

我與他，再不堪、再隔閡。回顧間，舊事如煙，到底還是有讓相互都割捨不下的東西吧。

隻是發明，恨得久了，反而更能忍。

他的度量模糊還是暖和的。淡淡衫兒薄薄羅的陽春時節，我們穿得都輕浮，隔著衣衫的體溫，便更是感受得逼真而結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