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傾落 (1)[第1頁/共3頁]

雖在病中，太後卻穿戴一身七八成新的刺眼金鬆鶴紋薄綢偏襟褙子，頭髮光滑攏成一個平髻，抿得紋絲穩定，隻在髮髻間隻彆了一枚無紋無飾的渾圓金簪。

頤寧宮花木扶疏，統統如舊。隻是因著太後纏綿病榻，再好的景色也似披靡了一層癡鈍之色，彷彿黃梅天的雨汽普通，昏黃陰翳。

太後“嗯”了一聲道：“固然豪華，倒還未曾超出疇前舒貴妃的例，天子要寵著你些也不算甚麼。”她皺眉對眉莊道，“藥喝得哀家舌頭髮苦，去倒掉也罷。”

孫姑姑含笑：“娘娘記性真好，早就備下了呢。”

眉莊看我一眼，“你所說的悲傷，約莫也是怕敬妃如許心疼朧月，是不肯將孩子還你的了。”

太後道：“賜座吧。”見我頰邊淚痕未消，不由歎道：“你彆怪哀家苛責你，天子是哀家親生的，哀家也怕再招進一個狐媚的。你能懂事，也不枉哀家這些年疼你。”

我忙起家端起太後床邊的金盆，已有小宮女在茶盞裡備好了漱口的淨水交到我手中，我奉侍著太後漱了口，轉頭向孫姑姑道：“太後疇前吃了藥最愛用些眉姐姐醃漬的山查，不知現在還備著麼？”

太後慈愛笑道：“你來得恰好，除了你孫姑姑，也就你服侍得最上心最叫哀家舒坦。”

眉莊笑道：“藥喝著太苦，慪太後笑一笑。”

我低低“嗯”了一聲。眉莊又道：“方纔聽你一口一個朧月叫她，連她的小字綰綰也不叫，更是生分了。”

太後的目光冷酷如一道蒙著紗的樊籬，聲音倒是柔嫩的，彷彿含著笑意與體貼普通。“你當日執意離宮修行也是本身的主張，中間為了甚麼情由想必你我都明白。為了家屬之情，也為了先皇後，你連初生的女兒都能夠撇下，現在如何還肯與天子重修舊好，另有了孩子？”

太後微微嘲笑：“奉侍人的工夫倒見長了。難怪去了甘露寺那麼久還能叫天子念念不忘，還懷上了龍胎，倒是哀家對你掉以輕心了。”我剛要辯白。太後微眯了雙眼，渾濁的目光突然變得鋒利而腐敗，“一彆數年，你倒學會了狐媚惑主那一套！”

她看也不看我，“未央宮住得還風俗？”

我不敢昂首，也不敢非常辯謊，隻順伏道：“臣妾不敢欺瞞太後，皇上與臣妾並非偶遇。實在臣妾當日未出月而離宮，身子一向不好，在甘露寺住了兩年以後因病搬家淩雲峰長住。那日皇上到甘露寺不見臣妾，覺得臣妾還病著，故而到了淩雲峰看望，如此才遇見的。”

我低首斂容，“是。臣妾返來了。”

我見太後起火，倉猝叩首道：“太後言重，臣妾實在惶恐不安。”

柔儀殿清蘊生涼，此時隻感覺北風森森入心，如墮冰窖當中。

眉莊與我一同下了轎輦，搭著小宮女的手便往裡走。芳若滿麵東風地迎了上來，笑道：“太後剛纔醒了，剛喝著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