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二）[第1頁/共3頁]

眼淚滿滿地浸濕了他的衣裳，他隻是冷靜攬著我，目中儘是怔忡哀痛之態，幾近化作不見底的深潭，癡癡瞧住我，隔了好久，他道：“朕留不住我們的孩子——我……對不住你。”

滿腹絕望。我不再看他，悄悄轉過身子，熱淚不覺滑落。枕上一片溫熱潮濕。我，枕淚而臥。

玄淩道：“你們先出去罷，朕陪陪貴嬪。”

他冷靜不語，道：“總有那麼一天的。”

我點頭：“臣妾豈敢。”哭得累了，筋疲力竭。玄淩一淚未落，但是亦是怠倦。

玄淩撫著我的背脊道：“當日你又何必那麼聽她話，叫你跪便跪，罰便罰。”他頓一頓，很有些怨懟敬妃的意義：“敬妃當時也在場，你何不乞助於她？”

他無言以對，隻說：“嬛嬛，你為了朕再多忍耐一些時候——彆難堪朕。”

玄淩和順安慰道：“也彆難過了，你還年青呢，等養好了身子我們再生一個就是了。”

我端然凝睇他：“那麼要甚麼時候？請皇上給臣妾一個準信。”

那是多麼悠遠之前的事情，玄淩得空去回想，皇後倒是愣了愣，旋即抿嘴沉默。玄淩隻道：“賢妃當日對先皇後大不敬，先皇後才罰她下跪認錯，何況先皇後從不知賢妃有孕，也是過後才知。而你明知莞貴嬪身懷龍裔！”他頓一頓，口氣愈重：“賤婦如何敢和先皇後相提並論？！”皙華夫人深知講錯，嚇得不敢多語。

聞得此言，玄淩本來討厭嫌棄的眼神突然一軟，傷痛、慚愧、憐憫、顧恤、防備，龐大難言。很久，他悲慨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本身也是身受過喪子之痛的人，又如何忍心再加諸在莞貴嬪身上……”玄淩連連擺手，語氣哀傷道：“就算你偶然害莞貴嬪腹中之子，這孩子還是因為你冇了的。你難辭其咎。你如許蛇蠍心腸的人朕斷斷不能一再容忍了！”他喚皇後：“去曉諭六宮，廢慕容氏夫人之份，剝奪封號，去協理六宮之權，降為妃。非詔不得再見。”

他悄悄抱住我，柔聲歎道：“此次若非六弟把你救出宓秀宮，又遣了人及時來稟報朕，事情還不曉得要糟到甚麼境地！”

皇後點點頭，“也好。”又勸我：“你好生養著，到底本身身子要緊。來日方長哪。”因而攜著世人出去，殿內頓時清淨下來。

皙華夫人驚得癱軟在地上，麵如土色，半晌才大哭起來，死死抓著玄淩的袍角不放，哭喊道：“皇上！臣妾承認是不喜好莞貴嬪，自她進宮以來，皇上您就不像疇前那樣寵嬖臣妾了。並且聽聞朝中甄氏一族常常與我父兄分庭抗禮，諸多齟齬，臣妾父兄乃是於社稷有功之人，怎可受小輩的氣！便是臣妾也不能忍耐！”她愈說愈是激憤，雙眼緊緊迫視住我。

我冷靜不語，半晌方道：“敢問皇上，臣妾的孩子就白白死了麼？”我停一停，骨子裡透出世硬的恨意：“如何不殺了賤婦以泄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