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逼婚[第1頁/共4頁]
話在嘴裡像彈豆子,蘇一一麵說叨一麵進屋點上油燈。手卷喇叭護著火苗兒,再套上燈罩子。屋裡膨起亮色,能見著木梁上的斑斑回紋。她回身捲了袖子去揭鍋蓋,想著生火做些甚麼吃的。未及想明,門外響起周大孃的聲音。
周大娘把袍子掖在腿上,“我也就直說了,一一你和我們安良的事,是大孃的主張。和你爺爺籌議了,他也同意,就想定下。安良本年二十,你也老邁不小十七了,辦了費心。依大孃的意義,最遲不拖過臘月。過了年,開春咱就是一家人。”
蘇一低頭喝粥,慢嚥下去,“人家心氣兒高,瞧不上我做媳婦兒,說我冇皮冇臉賴著他。貶損了一通,又說我是打小冇娘管的,野著到大的。我平生冇甚麼聽不得的,也就聽不得人說我冇爹教冇娘管。爺爺和大娘想拉攏我和他,那是瞎子打蚊子,白搭力量。你們當我們是兩小無猜混吵混鬨玩兒一樣,卻不是,我與周家那兄妹倆,是骨子裡的兩看相厭,就不是一道兒上的。”
“令媛難買我樂意。”周大娘一麵把籃子裡的米粥小菜往外拿一麵說,“他們冇受過一天艱苦,全仗我頂著頭上一方天,那裡曉得甘苦。一一你也甭跟安良計算,他就那性子,打小你就曉得。話說過了,你當他放屁,管他哪頭出來的。”
蘇一沿桌邊坐下,曉得周大娘這話說得實誠。她男人死得早,孀婦賦閒的冇有靠頭。家裡窮極賣了屋子,得虧蘇一爹孃搭了把手,給了三間小屋住著。常日裡也見不得她艱钜,多少幫襯些。用蘇一爹的話,鄉裡鄉親的,總不能眼看著她一家跳白水河去。這事不好,喪知己。
蘇一操著極其平常的語氣,蘇太公卻仍從音縫兒裡聽出了凶惡。他頓下步子,回身叱她胡塗,“王府是留著給我們抄道兒的地界?今兒你運氣足,刀口上擦一遭手腳不缺地返來了。凡是有個閃失,缺了哪一處,我把自個兒胳膊腿兒撅折了也不能下頭見你爹孃去。”
蘇家的這份恩典,在周大娘內心打了烙,向來也冇健忘過。現在還住著人家的三間房舍,凡是內心有血還熱的,也都不能忘了,怕雨地裡引雷劈,給人留話把兒,被人戳一輩子的脊梁骨。
蘇一撂動手裡的鍋蓋,拉下袖子來桌邊,“纔剛吵過,您又給我們送吃的,安良和放心少不得又得嘮叨您胳膊肘子往咱家拐,讓您難做人。”兩家乾係奧妙,已是老久的事了。難為周大娘還一向幫襯她和蘇太公,兩邊圓和。
“這不見得。”蘇一卻說:“安良許是福大的,能中進士也未可知。大娘不必壓著他給我臉麵,到底我不如他,說配不上也不算踩低我。我也不想嫁他,我們常日裡如何您都瞧在眼裡。如果一屋裡睡覺,宅子也能儘數拆了去。放心也瞧我不上,明裡暗裡跟我較量,必不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