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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仍有事忙,早上見過了賈母,便帶著禮品倉促趕赴先生府上拜訪。先生不在家,他隻得留下禮品,商定他日再來。一乾天孫公子們正閒得發慌,傳聞他考中進士返來了,都鬨著要他請吃酒。薛蟠正巧在京,便遣人尋了他來,會齊了世人往風月之地而去。
他湊上前存候,賈母指著那老婦人道:“這是劉姥姥,我們家的老親戚了。”賈環忙問了聲姥姥好,那劉姥姥直搖手說使不得,笑得嘴巴都裂開,暴露一口泛黃的牙。
直到這丫頭近前了,他癡鈍的腦袋才認出她來,哦,是蕊書。他微微一笑,坐起來,邊找鞋穿邊問她:“甚麼時候了?”蕊書答道:“已經酉時了。”出去端了飯來奉侍他吃。賈環用飯時一聲不出,待他吃完了飯,吃茶時,蕊書才說:“上回叫我探聽的事兒,有覆信了。”賈環當真想了一想,纔想起這說的是鳳姐兒剝削趙姨娘月錢的事兒,不由嗔道:“如何不早和我說?”蕊書柬短地答道:“我怕早說了你吃不下飯。”賈環又催了一遍,她方說了。
丫頭打簾子出去――他瞥見她映著斜暉的臉頰,細細的茸毛變成了金色――瞥見他醒了,笑道:“總算醒了,餓不餓?”
……
賈環隻感覺血湧上頭,一時又是絕望又是心驚,情感一陣陣如潮退潮漲,擊打在心頭,竟不知說甚麼好了。
大師賞了詩,相互臧否一番,又要來熱酒螃蟹,縱情吃喝一回。寶玉一手持蟹大嚼, 大呼道:“有酒怎能無詩?我已有了一首好的, 不要和我爭!”說著忙忙的要水洗了手, 尋了紙筆寫出。林黛玉看了一眼, 不屑道:“如許的詩,要一百首也有。”說完不假思考, 提起筆來一揮而就。寶玉忙接過來看了, 道:“該死, 該死,我的詩真該撕了。”黛玉卻感覺不好,取來利市團了,笑道:“你這個就很好,留著給人看罷。”
她坐的間隔正恰好,既顯出了密切,又不讓人感覺她不尊敬。這一點殊為可貴。賈環不大安閒的移開視野,卻瞥見薛蟠遠遠的衝他比了個手勢,便有些哭笑不得。
女人卻和他搭話了,先說戲,又說敬慕他的品德才調,聲音悄悄軟軟的,一邊勸著酒,賈環不知不覺就多飲了,再醒來時卻在一間繡房,臥在女人的繡榻上。
菜上齊,世人先舉杯齊賀賈環落第,賈環回敬,你來我往喝了一會兒,世人垂垂暴露本來臉孔,劃拳的劃拳,行酒令的行酒令,冇一會兒酒酣耳熱,都有些放浪形骸起來。馮子英和薛蟠推杯換盞,聊得熱火朝天,柳湘蓮興頭上來,親身上去客串了一齣戲。
賈環本來含笑聽世人說話,漸漸的拆著一隻螃蟹,聽世人說得熱烈,才湊上去看,這一看不要緊,卻實在叫他驚奇了。方纔的菊花詩,寶釵作得並不出眾,論才情論煉句,稍遜黛玉探春湘雲三人,這首螃蟹詩卻作得妙絕,立意深遠,諷刺辛辣,比寶玉黛玉二人都比下去了。他隻在內心冷靜想了一回,卻冇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