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第3頁/共3頁]
他頓覺索然,問:“幾時了?”
“蓼蓼者莪……哀哀父母……”唱的是《蓼莪》。
將近醜時的河邊,朝暮樓亮比白天,敞著門庭,恩客如潮妾如舟。趕巧,店家說的歌舞日子恰是徹夜,裡頭豔唱無絕,舞娘擺了半宿纖腰。
姐弟倆圍坐桌前,一碗杏酪,一碟牛乳酥,都是容落雲愛好的。他兀自吃著,精美的耳軟骨微動,監著樓中動靜。每月這一日人雜,他親身來盯才放心。
“剛點燈,”容落雲欠了欠身,“這麼快便尋來,你一向盯著?”
霍臨風又斟一盅,不知容端雨為何唱一曲祭歌。仰頸喝酒,驀地瞥見四樓的身影,月白衣袍,隻不過摘了銀絲冠。
杏酪食儘,他抿抿嘴。容端雨嫌道:“又不是無人管的伶仃漢,帕子繡了好些,還不拿來擦擦?”
容落雲接過,朝廷調派的官員到了,展開一看:“霍臨風?”他頗感不測,堂堂定北侯之子,傳聞又立軍功,竟調派到西乾嶺來。
霍臨風一時恍然,聲色犬馬中,媚眼拋飛,軟玉近身,短短幾步便感染渾身脂粉香。他落座四顧,圍廊擠滿了人,酒醉擲花的,扭捏搖扇的,到處風情。
他輕聲道:“青樓的身子我嫌臟,四千兩,尋個好模樣的唱一曲,你們有嗎?”
起家撩開紗幔,他披髮下床,赤足走到門邊。辨出容端雨的歌聲,排闥入圍廊,憑欄低首時髮絲傾瀉,粉飾半張臉麵。
容端雨又問:“要不要再探詳情?”
霍臨風怔怔,將四千兩一推:“花魁特長的便好。”
虛真假實,渺渺似夢。
猜不透、想不通,究竟是何人?
“哎呦,公子呀!”嬤子揩把汗,“公子,您中意甚麼樣的?楚腰或豐乳,玉女或媚娘,您叮嚀詳細些哪!”
舫內雲雨正酣,霍將軍聽得俊臉一紅。“對不住了。”他默道,然後扯走一件外袍,穿好登陸,舉頭闊步地走入朝暮樓。
容落雲衣不解帶地合住眼,明顯是個惡名在外的狂徒,卻側身伸直作小兒態。
他不知,也懶得猜,順手揣入懷中帶走了。
這時曲畢,周遭歌頌不斷,他被嬤子拽著討嘉獎。“甚好……”他對付一句,再昂首,雕欄處那人蹤跡全無。
滿樓丁男驚呼,皆引頸盼望著,人未露麵便已垂涎。霍臨風心中稍惴,等著,頃刻耳畔驚呼,抬眸望去,長廊中倩影翩翩,遠遠的,隻覺仙姿無窮。
小妓色變,擰著楊柳腰走了,半晌又來位清倌。霍臨風一覷,隻從藝的清倌抱著琵琶,與他對一眼另有些羞。
忽來北風,從天落下一縷灰煙,他揚臂接住,發覺是一條帕子。乾清乾淨,角落繡著一抹鵝黃秋色的白果葉,一嗅,縈著淡淡的蘅蕪香,與一絲牛乳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