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為誰春(2)[第1頁/共3頁]
四太太謝了座,又說:“今兒另有一樁奇遇。”大太太便笑道:“甚麼奇遇,倒說來聽聽,莫非你竟見著聖駕了不成?”四太太不由笑道:“老太太麵前,大太太還如許諷刺,天底下那裡有命婦見聖駕的理——我是趕上琳女人了。”
丫頭笑道:“大爺談笑了,這骨氣連玉蘭都還冇有開呢,何況梨花?”容若沉默不語,過了半晌,卻舉足往迴廊上走去,丫頭趕緊跟上去。夜沉如水,那盞燈籠暖暖一團暈黃的光,照著腳下的青石方磚。一塊一塊三尺見方的大青磚,拚貼無縫,光亮如鏡。一磚一柱,一花一木,皆是昔日她的衣角窸窣拂過,夜風凜冽,吹著那窗扇微微擺盪。
四太太笑道:“我理睬的。”又說:“惠主子惦著您白叟家的身子,問上回賞的參吃完了冇有,我回說還冇呢。惠主子還說,隔幾日要打發大阿哥來瞧老太太。”老太太連聲說:“這可千萬使不得,大阿哥是天潢貴胄,金枝玉葉,惠主子如許說,彆折煞我這把老骨頭了。”大太太、三太太天然湊趣,皆說:“惠主子現在雖是主子,待老太太的一片孝心,那是冇得比,不枉老太承平日裡疼她。”老太太道:“我們家這些女孩兒裡頭,也算她是有造化的了,又爭氣,可貴大阿哥也替她掙臉。”
他仰起臉來,隻見蒼茫夜空中一天燦爛的星子,東一顆,西一簇,彷彿天公順手撒下的一把銀釘。伸手撫過廊下的硃色廊柱,想起當年與她賭詞默韻,她一時文思偶滯,便隻是撫著廊柱入迷,或望芭蕉,或拂梨花。不過半晌,便喜盈盈轉過身來,麵上酒渦含笑,彷彿東風。
正說話間,丫頭來講:“大爺返來了。”老太太一聽,眉開眼笑,隻說:“快快叫他出去。”丫頭打起簾子,一名年青公子已翩但是至。四太太抿嘴笑道:“冬郎穿了這朝服,才叫豪氣都雅。”容若已經叫了一聲:“老太太。”給祖母請了安,又給幾位伯母叔母存候。老太太拉了他的手,命他在本身榻前坐下,問:“今兒皇上叫了你去,公事都安妥嗎?”容若答:“老太太放心。”又說:“今兒還得了彩頭呢。”他將一支短銃雙手奉上與老太太看:“這是皇上賞的。”老太太接在手裡掂了一掂,笑道:“這是甚麼勞什子,烏沉沉的?”容若道:“這是西洋火槍。明天在園子裡比試射鵠子,皇上一歡暢,就賜給我這個。”
貳心中不由沉默無聲地低吟:“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儘燈花又一宵。”現在好天朗星,內心卻隻是苦雨淒風,萬般愁緒不能言說。
出了宮門,天已經擦黑了,待回到府中,已經是掌燈時分。小廝們上來挽了馬,又取了凳子來,丫頭先下了車,二門裡三四個家人媳婦已經迎上來:“太太返來了。”四太太下了車,先至上房去,大太太、三太太陪了老太太在上房摸骨牌,見四太太出去,老太太忙撂了牌問:“見著姑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