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妄念[第2頁/共3頁]

洛棣本生的就極好，斜眉輕折才子腰，朗目慢拈天下嬌，現在腰懸三尺，負手而立，麵沉如水，眉聚橫峰，瞻仰天，更在鐵血華貴中，多添了一分奧秘文雅。

少年凝睇很久，感喟一聲，走進了殿外深沉的黑暗中。

有詩為證：燕趙豪氣橫絕，豪傑自古如然。遊俠橫刀立馬，公子笑問彼蒼。

金帳王庭向南數千裡，超出茫茫如海的草地，超出盤山翻嶺的宏偉長城，超出飛鳥難渡的雄關，便是燕雲十六州。

陳遠揮了手，笑道：“也罷，楊卿臨時回堂，籌辦早朝罷！”

長七尺，徑三寸的骨杖，光滑可鑒，通體散著淡白的綠光，高低並無連接之痕，彷彿本來便是一體，由底而上，先是收束，漸又滑開，最頂端鑲著一枚慘綠色的珠子，恍忽之下，似有鬼哭魔嘯之音。

現在問彼蒼的不是公子，而是王爺。

星光下，青草上，是一片連綴不知多少的帳篷群落，白的，灰的，圓的，鈍的，大的，小的，像一朵朵雨後林中的小蘑菇，烘出了中間的那朵花。

金色的帳篷，金色的花，光輝而奪目，的確比星光更亮。

楊儀默察六合陰陽之流轉，辯明清濁之起落，道：“恰是寅時了。”

燕王並非問彼蒼，而是問身後一人。

身後那人去矮小乾枯，佝僂著腰，若不是右手持著條比彆人更高的白杖，幾近讓人思疑，此人能不能站在地上。

楊儀人雖衰老，行動卻很健旺，立時站起，並無久坐之疲病，道：“臣辭職。”言罷，躬身退了出去。

一名玄衣人。

陳遠擺擺手，道：“這表白一種態度。”

陳遠對鏡自照，見鏡中人文采精華，威棱自顯，麵孔雖未變，氣度卻全然不似華山上的阿誰懵懂少年了。

燕王，洛棣，大正四皇子，食邑燕雲，坐擁雄城，封鎮北疆。

這音卻並不詭秘可駭，反倒充盈著種莫名的崇高之意，令人一見之下，便要忍不住頂禮膜拜。

陳遠獨坐了半晌，出得書房，轉至偏殿，一群綵衣宮娥捧衣端盆，寂靜行了出去，為天子漱洗罷，換了朝服，便又自行退下。

漂渺的星光，淡淡地照在翠綠色的無邊草原上，彷彿一塊連綿萬裡的碧玉寶石，剔透純粹，折射出更斑斕的光，輕風拂動柔輝，吹低青青草，就像是個瑰麗而又奇特的夢。

持杖的大滿彎著腰，抬著頭，縷狀的頭下，儘是皺紋的老臉上凹著雙慘綠色的眼睛，正盯著北天帝星，頓了頓杖，生一種既乾澀，又鋒利的森冷聲音：“大汗，是的，阿誰天子活過來了。”

大漢霍然回身：“如何做法？”

大滿衰老如乾巴桔皮的臉上俄然咧開嘴，暴露森然白牙，陰沉道：“這就要落到她那兩個哥哥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