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重逢齊朗（一）[第1頁/共3頁]

“陛下，另有三十裡就到京兆扶風。”車輦裡，點著數盞燈，齊朗斜靠在內廂軟墊，瞧動手裡的邸報。身側的賢妃林氏，正對著靶鏡清算妝容，一襲藍色春衫裹在披風裡，髻矗立，斜插六支鳳釵，珠翠累累。

“陛下？”林氏語意裡帶了幾分惶恐的孔殷，柔嫩中又俱是怯意。

齊朗緩緩閉上眼，靠在身後的軟墊，他不喜好她穿藍色的衣服，不喜好她梳驚鴻髻，不喜好她提起貴妃這兩個字，她還真是不知死活啊，連續觸了他三個不喜好。

“陛下。”車輦緩緩愣住，林氏顫抖動手給齊朗理著衣服，齊朗拍了拍她手背道：“怕朕？”

“陛下。”窗彆傳來王愫的聲音，聲音裡模糊含著顫抖卻又雀躍，“臣先與楚臣見禮，再請您下車。”

林氏被他嚇得一縮，那一瞬，她竟覺著齊朗便是殺了她也是能夠的。

蘇嵐的目光卻超出他的肩頭，落在他身後某個處所，冷若冰霜之下是壓抑難忍的苦痛。

“久聞蘇公，本日得見，汝陽幸甚。”王愫笑著對蘇晉執了個長輩的子侄禮，風骨怡然。

“不敢。”林氏低下頭不敢瞧他。

“恰是。”林氏聲音嬌柔，帶著幾分欣喜。

“是。”林氏鎮靜起家，又吃緊地清算起儀容來，竟是看也不敢看齊朗。

“不稱你。”齊朗聲音冰冷，複又低頭去瞧另一份邸報，林氏則一臉的難堪，拿起靶鏡，吃緊地看了起來。

“王相。”納蘭瑞微微一笑，上前走了大抵五步，“不必多禮。”

扶月又歎了口氣，給她梳著長，一下一下用心使了大力，蘇嵐也不吭聲，就悄悄看著麵前的鏡子。

齊朗聽著外頭的聲音，似是楚國眾臣向新帝見禮的聲音，胸口彷彿多了把生鏽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著，瞧不見鮮血淋漓，卻鈍痛難耐。

“我之前聽人講大紅大紫。”扶月替她用炭筆潤色眉型，微微一笑，“可你這絳紅官服，實在老氣些。”

“嗯。”蘇嵐不情不肯地起了身，“我昨兒坐在當廬裡，瞧著這雨是如何一點點打起來，又是如何退了下去的。彷彿人間何事，都不過是一場雨事，不過是雨大雨小，雨長還是雨短。”

蘇嵐側頭瞧他，亦是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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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九，雞鳴時分，扶月以手防風，點起蘇嵐房裡的昨夜燃儘的燭火，閣房裡，蘇嵐合衣蜷成小小一團，一頭青絲如瀑，拖在拔步床的腳踏之上。﹤

“我確切是太年青了些。”蘇嵐笑了笑，“所謂時勢造豪傑，恰是如此。”

“雨停的時候？那也不過是一個多時候前吧。”扶月拿起帕子給蘇嵐擦臉，歎了口氣瞧她眼底的青色，“你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這夜夜心血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