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念[第1頁/共4頁]

阿玄一愣，轉頭呆呆望著老寺人。

茅公暴露憂色，道：“老奴瞭然。不早了，君上也早些歇下，老奴先帶她下去安設。”

阿玄一怔，抬起了頭。

她被舍人帶到庚敖的居處。

“我雖非穆人，疇前對君上所知未幾，從去歲君上於邊疆秋獮偶遇以來，算上徹夜，統共也不過得見君上三次，但卻曉得，君上絕非昏暴之人，不但如此，君上心性果斷，意誌彷彿盤石，不成奪，更不是以殘暴取樂之人。便是認定君上是如許的人，我才大膽，敢懇請成足將軍代我求見君上，言我所想。”

“故我徹夜大膽前來，懇請君上酌情措置暴動之事。”

庚敖似笑非笑：“如你所言，你與孤統共不過寥寥數回會麵罷了，你何故就敢對孤下這般的結論？覺得阿諛幾句，孤便會改了主張？”

“不知君上此言何意？我實在不解。”

庚敖雙眸落於阿玄臉上，瞧了半晌，俄然笑了起來，神采如雪逢春，堅色刹時溶解，目光卻模糊透出刀鋒般的鋒利之色。

庚敖並未立即叫她起家，隻抬眼，視野從她低俯下去的麵龐上掠過，寫完了一列字，才擱筆道：“成足傳書，說你要麵見孤，何事？”

他的腔調顯得漫不經心。

庚敖一怔，隨即挑了挑眉：“你此言何意？”

阿玄跪了下去，雙膝著地。

老寺人麵上卻涓滴不見異色，還是望著庚敖笑道：“老奴前幾日於天水城時，也略略探聽過，這秭女名玄，疇前在赤葭，名聲也算不錯，我見她手腳也勤，不似滑頭油腦之人，覺著留下也是能夠的，君上覺得如何？”

阿玄抬眼，見他端坐，目光筆挺望著本身，便恭敬隧道：“不管是坑殺，或網開一麵，我料君上必有本身的考慮。我為秭人所能傳達的話，都已說了，統統都在君上的一念之間。”

庚敖道：“便如你方纔所言，疇前你們這些秭人，守著故鄉故裡度日，現在國滅家亡，又被髮往狄道，秭人豈不怨怪於孤？”

她想起那頭白鹿，內心一陣發堵，很快壓下情感，持續道：“我記得君上當時也曾向我解釋，君上獵它之時，並不知它是懷有身孕的母鹿。對畜如此，何況是人，故我也敢斷言，君上絕非以殘暴取樂之人……”

“君上，我從小餬口於與穆交界的赤葭，我所知的那些赤葭人，疇前隻是淺顯的田夫和樵獵，一年到頭艱苦維生，倘能碰到一個豐穰之年，於鄉民來講就是上天垂憐，無不起社祭神，戴德戴德。前夕事發之時，亂作一團，即便出逃，那也是出於驚駭，對君上您這個征服者的驚駭，對發遷狄道後的各種未知的驚駭。這莫非不是人之常情嗎？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於坑殺。”

“穆人先祖，最早不過偏居西北一隅，為周王牧馬禦邊，連爵位都未曾獲封，現在竟能與楚人一戰，君上所圖，恐怕遠不止西北之地，而是要承先祖之誌，將穆國之力東向滲入中原吧？遠交近攻，穆楚地區相連，世代反目，秭國恰又處於穆楚當中，君上豈能容秭王悠長擺佈逢源？即便秭王不投楚人，今後秭國之地，也必落入君上之手。周王有力保持公義，天下再無公理之戰。確如君上所言，要怪，隻怪秭國孱羸不能自保，便如林中猛虎追肉，弱肉強食，無可製止，本日即便冇有你穆侯，今後遲早也必有彆人來攻。螻蟻烝民，卑賤如泥，獨一所盼，不過就是強者能秉承最後的一點人道公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