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冤魂石碑[第1頁/共3頁]

一個是寺人，另一個……也是個瘦子，隻是身量較矮，粉麵朱唇，狹目無眉，一身陰寒氣味，那形貌天然也是個寺人。

竟是下了“逐客令”了。

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鬼伯一何相催促？性命不得少踟躇……”

那林推官被先前那位寺人嗬叱，已是有些惶恐，不過也算見機得快，立即朝梁叛作揖報歉，並大聲催促那些捕快四周搜尋真凶。

跟在他身後比來的一名，便是這班解戶當中趕頭車的那位。

實在人死萬事休，埋在地下成了白骨，還要分個凹凸貴賤，實在好笑！

第一行便是“鬆江解戶冤魂，長河為咽，石碑為證”。

那祝姓男人搖點頭，內心固然仍舊將信將疑，卻不再多說了。

青年便蘸著紅漆，舔飽了筆，朝那石碑上的陰刻筆墨揮毫描紅。

不過這位不肯說話，抿著一張薄薄的嘴唇，微微仰著臉，並不拿正眼瞧人。

但是那矮瘦的翟寺人卻給他一種莫名其妙的淡淡壓力，不是甚麼上位者的王霸之氣，而是一種武功妙手身上的氣勢。

第二行的開首是“甲午年，上上役布解冤魂名錄”。

梁叛與先前那位高瘦寺人一拱手，道：“未敢就教足下二位尊諱？”

蒿裡誰家地？剝削靈魂無賢愚。

此時那班解戶也不閒著，個個從兜裡或揹包當中取出香燭紙錢、供品捐軀，在那石碑前整整齊齊擺了起來。

高瘦寺人道：“為奴為婢之人，有甚麼高貴的，鄙人商成。這位是翟錄尚。”

青年初也不回，隻道：“他的本領，鬆江府冇人能難為到他，祝四舅你不必操心了。”

梁叛巴不得離這兩人遠點，也未幾說，當即告彆。

此歌為秦末田橫的門客為其主所作的輓歌，漢武帝時樂工將這首輓歌分作兩曲，前兩句為《薤露》，用於王公貴族之哀；後兩句為《蒿裡》用於士大夫與庶人之悼。

搶先一個登陸的，是那位帶著蒲草帽的漁夫，身後魚貫而上數人，如果梁叛在此，必然認得這群熟麵孔。

幾名解戶好歹勸住，那祝四舅慘笑道：“說不準，再過幾個月，我的名字也在上麵了！朝廷逼得我們一年緊似一年，這上麵的名字隻會一年多似一年。很快這麵碑要寫不下啦。”

那一筆一筆硃紅之色，如血般殷紅，遠處河水滾滾，便似真的在哭泣涕零。

青年將紅葫蘆塞子拔了，將葫蘆倒轉過來，口部對著那小碟子，竟緩緩倒出半碟紅漆來。

“哈。”商成笑道：“天下的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就算是京師皇城裡也要講事理。鬆江府冇事理，我們不講他，老天也要講；老天不講他，你梁百戶最後也要講的。”

那位祝四舅翻出一個盛醋的小碟子，遞給青年。

前麵一乾解戶全都低垂著腦袋，悄悄等候。

隻是那空中當中豎了一塊挺粗糙的石碑，一人多高，正麵倒是光滑平整，後背卻裂隙嶙峋、凹凸不平，又長滿了青苔，全無鑿平打磨的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