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1頁/共4頁]
陸繹不急不緩道:“信或不信在於我,無妨說來聽聽。”
窗外,今夏聽得撲哧暗笑,細想陸繹的樣貌,確是生得非常漂亮,倒也算得上翩翩佳公子,隻是整日擺張棺材臉,行事做派更是讓人生厭。
“他隻要老誠懇實的,我必不難堪他。”陸繹道。
“這軸張旭春草帖,在市道賣甚麼代價,你可曉得?”陸繹壓根不屑與他辯論,伸手自箱子取出一軸書畫,輕鬆抖開,自顧自撫玩著。
楊嶽則聽得直點頭,這男人真是莽漢,罵陸繹是不識汲引,連帶著連嚴嵩一塊兒罵出來,這不就是找死嗎?
楊嶽也想不明白,打手勢要她噤聲,接著聽裡頭動靜。
“俺不是那等隻知私仇的人。”沙修竹忿忿然道,“隻因那姓仇的畏敵如虎,隻會割死人頭冒功,在此等人帳下,俺感覺窩囊,還不如與韃靼人痛痛快快打一仗,死了的歡愉!”
他的聲音的確稱得上輕柔,但是這話便似在王方興頭頂打了炸雷普通,半天說不出話來。陸繹口中的首輔大人便是嚴嵩,當年仇鸞是嚴嵩一手汲引,現在倒把嚴嵩獲咎了。邊塞當下景況說一團糟都算是輕的了,聖上不悅是遲早的事,到時候朝中無人保仇鸞,充公兵權,撤職查辦便在朝夕之間。
楊嶽一樣不解,隻能聳聳肩。
陸繹冷冷一笑,不答反問道:“參將大人,他方纔所提仇將軍割死人頭冒功一事,你並未辯駁,莫非是真的?”
雙目緊緊地盯著他,沙修竹神采很丟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外頭窗底下,聞聲裡頭吵起來,今夏便很樂,手用力扯楊嶽衣袖,抬高嗓門道:“要說還是錦衣衛膽量大,明目張膽就要吞了這套生辰綱。你說他還把王方興叫過來乾嗎?這不是用心氣他嗎?”
“曾將軍?”今夏儘力回想著。
沙修竹在旁吃緊朝王方興道:“俺部下的弟兄,個個循分守己,此事與他們無關,請大人千萬莫難堪他們。”
仇鸞的所作所為,王方興如何能不知,隻是他為官多年,宦海沉浮,保家衛國的血性早已被消磨殆儘。他近似麻痹地看著那些流浪失所溫飽交煎的災黎,且向來不曉得這個沉默的部屬心中暗湧著的屈辱……這類屈辱,彷彿曾經間隔他很遠,但是跟著沙修竹的話,一字一釘嵌入他體內。
王方興一時語塞:“這個……”
楊嶽悄悄提示她:“曾銑。”
“本來是他劫這套生辰綱是為了替曾將軍報仇,真是有義氣!”今夏低聲歎著,對沙修竹好感倍增。
“是如許……”陸繹淡淡一笑,慢悠悠道,“昨夜我因在船上睡不慣,半夜時分到船麵上走了走,你無妨猜猜,我瞥見了甚麼……”
“這……這是為了防潮。”沙修竹仍說著舊詞。
沙修竹呆楞,臉上是如夢初醒後的勃然大怒:“你敢誆俺!……可,你是如何曉得生辰綱所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