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蠻夷[第1頁/共4頁]

“西周之時，如若政見反麵，乃直言邀鬥，不赴者視為小人，鬥則必有死傷，亡者自冇法再言。”右史一開口就是邀鬥，讓熊荊吃了一驚，這是史乘上冇有記錄的。可想想也是，這類私鬥怎能記於史乘。“後大王嚴禁大夫私鬥，便學了那晉人，叮囑奴婢打殺；或趁大王默許，滅其族而分其室。”

“亡卒？！那豈不是凶……”朝臣們神采刹時變得慘白。戰死之人俱是凶鬼，皆不成入祖墳，大王要葬凶鬼於郢都郊野，豈不是要把郢都變作凶鬼之都。

“母後，”弟弟已經走遠，母親仍然望著不動，羋璊不免有些擔憂。

楚國八百年，是逐步禮節化的八百年。楚莊王之前，楚國或可稱蠻夷之國，但楚國國君乃炎帝以後，且周室以外，另有殷商。中國不即是中原，中原各族也非隻要講禮節的周人。

“此非禮也！”趙使魏加也在歡迎之列，太宰沈尹鼯聞言後大喊。“我要進諫大王，此事千萬不成、千萬不成！”

“大王不成違禮！”以王者之尊而為亡卒棺木開道，沈尹鼯又驚又氣，滿身已然顫栗。他如此大聲大呼，不但世人側目，便是莊去疾也扭頭回望。

“大王，此已違禮。”世人目瞪口呆，看不下去的昭黍也上前勸道。

“起——！”莊去疾不知有他，喊出下一道口令，宮甲當即把統統下船棺木抬了起來。

“楚王仁也。”魏加打著圓場，“各國皆賞存活之士，薄待陣亡之卒。便是素以軍功為重的秦國，亦隻賞已拜爵之亡卒，死而未拜爵者，視之如草芥，棄之如敝屐。”

與右史相處日久，熊荊發明他實在是個深切的愛國者。凡遇見不好之事他都說是外洋產生，而後傳至我們楚國，把楚人帶壞了。初聽冇甚麼，聽多了則會因為慣性感覺有些好笑。此次熊荊也是笑著，問道：“那我楚國大臣政見反麵，當如何？”

母後如此，秦國的羋太後也是如此，另有齊國君王後。當時齊國為六國所亂，方纔複國不久。二十多年前齊襄王薨了，齊王健年僅十五，天下戰亂不竭，齊國正因君王後攝政而得安寧。

陰文君是當年差一點做了楚王的人，不想春申君搏命保護在秦為質的先王返國即位，這才沉寂於封地二十餘年。現在俄然呈現於郢都，頓時惹得滿城群情。幸虧他除了說不成於趙為盟外，更大讚新王威武，有先祖武王、文王之風，郢都諸臣才稍稍放心。

順水東下，一日百二十裡，六百裡不過五日路程。熊荊趕到郢都時，舉國郊迎，可王船停靠船埠很久以後纔有人下船。下來的不是大王，而是棺木。

棺木抬了起來，熊荊則對群臣喊了一句免禮，舉步走在棺木的前線，他是他們的王，天然要帶領他們去終究的安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