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敵人[第1頁/共4頁]

無人敢與熊荊對視，但仍然有人說話：“大王若真如此，當失天下士人之心也。”

“茅卿何故如此無禮？”羋蒨指責道，但是她究竟常在後寢，口氣很軟。

“居東又如何？東者，貴也。楚人不以東為貴乎？”茅焦再道。“天下將一，天下一後再天下一，有何不成？大王覺得，楚與秦孰大？卒孰與之眾？粟米孰與之豐？”

熊荊見他不答話，天然不再問，而是抱著扶蘇往路門走去。因為這個遲誤，正寢早已燈火通亮，牛羊正在鼎中烹煮，賓者站在賓階下喊‘升、升、升……’。熊荊帶著諸將從賓階登堂，羋蒨身後，以昌文君熊夢為首，左丞相隗狀、廷尉李斯、上卿王綰等人順次從阼階升堂。

“這……”李斯彷彿明白熊荊話裡的意義，又不太明白他的意義。

王席上的扶蘇一向打打盹，每當他要睡著，羋蒨就不得不將他搖醒，熊荊看了幾次，遂道：“孩童嗜睡，扶蘇搶先寢息。不佞此等年事時……”

昌文君熊夢當即擁戴：“秦楚兩國，姻盟久矣，臣覺得終有無相加戎，好惡同之之日。”

“於天下而言，天下各國皆是夏人。夏人與夏人之爭奪，乃家中兄弟之戲鬥。所謂‘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是也。”熊荊答道。“既然都是夏人，何必一個王、一個國？是否一個王、是否一個王，外人皆視我夏報酬一國也。

“羋蒨願楚秦兩國，無相加戎，好惡同之。”羋蒨是仆人，她的話不但僅是客氣，也是但願。

“臣聞楚國之事皆定於正朝，而正朝又多蠻夷之臣。楚國之政，乃亂政也。”隗狀也開口道。“越人多叛，若其得我匠作、習我兵法，他日……”

“士人？楚國已儘逐天下士人，天然不需天下士人之心！”熊荊反笑。“不佞已言，他日如果有人深藏天涯天涯海，還是身故族誅。勿謂言之不預！”

“大王如果如此著想，”李斯連連點頭。“今之世乃爭力，而非競德……”

“大王之意，乃於天下而言，天下各國皆為一國？”王綰問道。

而鄒衍之大小九州，天下僅六洲罷了，何來九州之多？六洲之間，隔海萬裡，其地龐大非常。僅中洲就有東、西、南、北、中之地，各有邦國，又豈是小九州所能概言？

“臣不覺得然也。”既然是饗宴，身為秦臣的王綰就有直言的膽量。“當今天下之勢，非一於秦，便一於楚。然臣觀楚國並無一天下之心……”

茅焦被熊荊駁的無言，羋蒨揮手，讓寺人將他轟出大廷。她正要以仆人的身份向熊荊告罪時，李斯趁機問道：“敢問大王，大王不肯楚國一天下否？”

“他日又如何？”熊荊笑問。“楚國有本日之大，皆撫有蠻夷之功。蠻夷覺得無益，則來之，有利，則去之。如此不成一天下否？俟河之清，人壽多少？是你等建功心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