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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夜了，有一匹大螢火蟲尾上閃著藍光，很敏捷的從奉書身邊飛疇昔，奉書想，“看你飛很多遠！”便把眼睛跟著那螢火蟲的明光追去。杜鵑又叫了。

杜滸彷彿心中還不甘服，灑著兩手走出去，門限邊一個打草鞋的棒棰，差點兒把他絆了一大跤。穩住了時奉書苦笑著說：“師父，你瞧，還不平氣！”杜滸拾起那棒棰，向屋角隅摔去，說道：“師父老了！過幾天打豹子給你看！”

在船上的杜滸聽到這類帶著嬌有點兒抱怨的聲音，一麵粗聲粗氣的答道：“奉兒，我就來，我就來！”一麵心中卻自言自語：“奉兒，師父不在了，你將如何樣？”

“萬一有這類事，師父你如何樣？”

杜滸所唱的歌便是那早晨聽來的歌。

走疇昔才曉得奉書已哭了好久。杜滸一個下半天來，皆彎著個腰在船上拉來拉去，歇歇時手也酸了，腰也酸了，照端方，一到家裡就會嗅到鍋中所燜瓜菜的味道，且可見到奉書安排晚餐在燈光下跑來跑去的影子。明天景象竟分歧了一點。

“師父如何的，你發痧了？你躺到蔭下去歇歇，我來管船！”

“我萬一跑了呢？”

“師父莫說這個笑話吧。”奉書站起家了。

杜滸說：“厥後的事長得很，最首要的事情，就是這類歌頌出了你。”

奉書問：“厥後如何樣？”

“師父，懂歌裡甚麼意義？”

“萬一有這類事，我就駕了這隻渡船去找你。”

“我懂了他的心又如何樣？”

杜滸彷彿當真發了痧，心頭髮悶，雖當著奉書還顯出硬紮模樣，單獨走回屋裡後，找尋獲得一些碎瓷片，在本身臂上腿上紮了幾下，放出了些烏血，就躺到床上睡了。

杜滸說：“你奉告我，情願哪一個？”

他說：“我有要緊事情，得明天去！”

奉書苦笑著說：“有多大抵緊事情，還不是……”

杜滸唱了十個歌，奉書傍在杜滸身邊，閉著眼睛聽下去，比及杜滸不出聲時，奉書自言自語說：“我又摘了一把虎耳草了。”

奉書抱膝坐在月光下，傍著杜滸身邊，問了很多關於阿誰不幸父親的故事。間或籲一口氣，彷彿心中壓上了些分量沉重的東西，想挪移得遠一點，才籲著這類氣，但是卻無從把那東西挪開。

奉書不敢生杜滸的氣，走近門限邊時，就把話引到彆的一件事情上去：“師父看天上的玉輪，那麼大！”說著，出了屋外，便在那一派清光的露天中站定。站了一忽兒，杜滸也從屋中出到外邊來了。奉書因而坐到那白日裡為激烈陽光曬熱的岩石上去，石頭正披髮白天所儲的餘熱。杜滸就說：“奉兒，莫坐熱石頭，免得生坐板瘡。”但本身用手摸摸後，本身便也坐到那岩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