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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滸做事累了睡了，奉書哭倦了也睡了。奉書不能健忘杜滸所說的事情，夢中靈魂為一種美好歌聲浮起來了，彷彿悄悄的各處飄著，上了白塔，下了菜園，到了船上，又複飛竄過絕壁半腰――去何為麼呢？摘虎耳草！白日裡拉船時，她抬頭望著崖上那些肥大虎耳草已極熟諳。崖壁三五丈高，平時攀折不到手，這時節卻能夠選頂大的葉子作傘。

杜滸夜來興趣很好，為奉書把故事說下去，就提到了本城人二十年前唱歌的民風，如何馳名於川黔邊地。奉書的父親，便是唱歌的第一手，能用各種比方解釋愛與憎的結實，這些事也說到了。奉書母親如何愛唱歌，且如何同父親在未熟諳之前在白日裡對歌，一個在半山上竹篁裡砍竹子，一個在溪麵渡船上拉船，這些事也說到了。

“我萬一跑了呢？”

奉書坐在溪邊，望著溪麵為暮色所覆蓋的統統，且望到那隻渡船上一群過渡人，此中有個吸旱菸的打著火鐮抽菸，且把煙桿在船邊剝剝的敲著菸灰，就俄然哭起來了。

“你不拉返來了嗎？”

第二每天一亮，奉書就同杜滸起家了，用溪水洗了臉，把早上說夢的忌諱去掉了，奉書趕快同杜滸去說昨早晨所夢的事情。

“必然是個最歡愉的人，因為他分給人的也是很多歡愉；可又象是個最不歡愉的人作的，因為他同時也能夠引發人不歡愉！”

“這不公允吧。”

奉書問：“厥後如何樣？”

“師父，師父，你把船拉返來呀！”

“你不會分開師父的。”

奉書抱膝坐在月光下，傍著杜滸身邊，問了很多關於阿誰不幸父親的故事。間或籲一口氣，彷彿心中壓上了些分量沉重的東西，想挪移得遠一點，才籲著這類氣，但是卻無從把那東西挪開。

走疇昔才曉得奉書已哭了好久。杜滸一個下半天來，皆彎著個腰在船上拉來拉去，歇歇時手也酸了，腰也酸了，照端方，一到家裡就會嗅到鍋中所燜瓜菜的味道，且可見到奉書安排晚餐在燈光下跑來跑去的影子。明天景象竟分歧了一點。

“天然是他那顆想同你要好的至心！不懂那點苦衷，不是同聽竹雀唱歌一樣了嗎？”

統統皆象是杜滸說的故事，奉書隻迷迷胡胡的躺在粗麻布帳子裡草薦上，覺得這夢做得頂美頂甜。杜滸卻在床上醒著，張起個耳朵聽對溪高崖上的人唱了半夜的歌。他曉得那是誰唱的，他曉得是河街上天保大老走馬路的第一著，又憂愁又歡愉的聽下去。奉書因為日裡哭倦了，睡得恰好，他就不去轟動她。

奉書依傍杜滸坐著，問杜滸：

杜滸內心想：“做夢一輩子更好，另有人在夢裡作宰相中狀元咧。”

“我說的如果實話呢？”

“師父，誰是第一個做這個小管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