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人生自古誰無死[第1頁/共4頁]

也有人冒死向前挪，隻想親目睹到文丞相，送他最後一程。

“文相公！”

麥朮丁的眼中射出肝火，朝身邊的親隨用蒙古話說了甚麼。

有人驚駭了，想要退歸去，想要回家。

但是漢人越聚越多，彷彿是被擯除而來的羊群，放眼一看，竟不下萬餘人眾。人們見到車仗，竊保私語變成了嗡嗡的群情，群情又變成了止不住的喧鬨。終究有一個大膽的年青人衝著囚車喊了一聲：“文丞相？”

他得出結論：是蒙前人逼迫這些漢人來旁觀的，目標是殺一儆百，警告他們不準生出背叛的動機。他決定把這個發明寫進他的觀光記錄裡。

北兵馬司衙門口的屋簷下掛滿了長是非短的冰柱。門口守著的幾個蒙古軍人鼻中噴著熱氣，手中握了馬刀，站得筆挺，隻是偶爾拉一拉頭上的氈帽，讓羊毛擋住耳朵。

他歎了口氣，轉向離他比來的幾個看客，輕聲問了一句話。

那人向下拉了拉衣袖，遮住了右手臂上的一片班駁傷痕。轉頭看到阿誰年青的色目觀光者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倆，想必是重視到了方纔那女孩的一番變態動靜。他勉強陪了個笑，說道：“小孩子怯懦，禁不得嚇。”說著抬起手，悄悄給昏倒不醒的女孩理了理額前的亂髮，將她往肩上一扛，擠在人群中，盤跚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文丞相！”

全城戒嚴。新年將至，煌煌帝都，一派冷落氣象。

百姓此起彼伏地驚呼，畏縮著向後直退。幾個孩童尖叫著哭了起來，隨即讓母親捂住了嘴。

對方也不太清楚，隻是說：“或許是個俘虜吧。”

官兵欺上前來，鞭子抽得嘩嘩作響。冰凍的泥地上立即濺了點點鮮血。不知何時，幾隊精兵悄悄圍住了全部法場，手中的刀反著微小的陽光。

但街上的人眾仍然有增無減。等車仗過了金水河，來到城南順承門外的柴市口，一行蒙古官兵齊齊吃了一驚，幾匹馬同時嘶叫起來。

那女孩心中痛極，冒死拳打腳踢，喉中悶聲哭泣。那人卻又把她抱得更緊了。她一口咬在他身上。他微微感喟，一個手刀，悄悄斬在她後頸。她這才暈了疇昔，軟綿綿地被一把抱了起來。

戰馬嘶鳴，馬蹄聲聲，幾十個聲音從四周八方響起，開端遣散人群。

再過不久，便有膽小的百姓翻開了門窗，一張張麵孔、一道道眼神，全都聚焦在門路中心阿誰小小的囚車上。

俄然，金鼓齊鳴，異化著得得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起傳來。幾個蒙古軍人立即寂然諦視。隻見那頓時乘著一個腰佩虎牌的華服官員，頂髮結辮，虯鬚根根如戟。那馬行至兵馬司門前兩三丈遠時，不防滿地冰霜，前蹄微微滑了一滑。那官員趕緊上馬檢察，口頂用蒙古話連連謾罵著，見愛馬無恙，這才牽著馬，謹慎翼翼地走完了最後的幾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