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雁高飛,一簾風月閒(一)[第1頁/共6頁]
我想笑,鼻中卻酸了起來,勉強抿一抿嘴角,淡淡道:“陛下才該是壯誌遲疑,誌對勁滿吧?”
給她一提示,我才驀地覺出指尖的疼痛,忙擱下茶盅看時,手指已經燙得發紅了。
那種情思,叫相思。
紅泥小火爐是我從南邊帶來的,高不過六七寸,有蓋有門,設想極精美,用以溫酒或烹茶皆可。不過我從不沾手這些活計,約略品得出茶的吵嘴罷了。但拓跋頊來了以後,約莫閒著的時候委實太多,竟然找了小丫環,將那小火爐的用法學會,還親手用小楷寫了一副小小的春聯,貼在兩側。
可我品不出茶中的香醇來,舌尖漫卷的,都是濃濃的澀意,揮之不去。
“如何不會有?你對生我養我的水土不平,我對生你養你的水土不平。可究竟上,我們明顯是同一種茶,隻要有同一種水泡出來,能夠有一樣的甘美。合在一處,也該不改香醇。”
曲終人散,一場東風誤,還是落花流水春去也,落得個衣帶漸寬人肥胖……
那種暖和,讓我一時利誘,好像看到了當年相山上阿誰給我欺負儘了,還是毫不躊躇將我從水中救起的少年劍客。
“你當真以為我誌對勁滿麼?”他問我,聲音降落而輕柔,倒似把蕭殺的春季,一瞬轉為四周飄零著桃李芳香的春日,連廳堂外的陽光暉映出去,都顯出了幾分騰躍的明麗。
以他的身份,若身處千軍萬馬庇護的虎帳當中,我天然莫之何如,想擒他如同天方夜譚。現在他卻解了劍孤身來到北山,我若真的和當年的拓跋軻一樣翻臉無情,馬上將他擒於階下,已是易如反掌。
但我們終究都冇能做到。
憋住眼眶中的淚意,我笑著問他:“你敢嗎?”
麵對我時,他明顯都是溫雅而笑,仿若已經忘懷他的父兄死於我的生父手中,忘懷他曾誤我傷我,我曾害他囚他,也忘懷我已是蕭寶溶的女人,蕭蕭落落的身姿。始終無恨無怨。不像劍客,不像帝王,隻像一個飛得倦了,隻想找個暖和翅翼憩息半晌的孤燕。
聯袂到了茶館,拓跋頊已親身脫手,在水燒開卻未全沸時插手茶葉,待其茶水相融,第二次煮沸時杓出浮上的沫餑,也就是泛出的大大小小茶花,待第三次完整煮沸,這茶就算是煮成了。再勻入二沸時盛出的沫餑,拿了色白如玉質薄如紙的茶盅盛了,這煮茶的法度,便算大功勝利了。
他聞聲輕笑,竟然向我這裡伸出雙臂,說道:“好,你擒吧!我手無寸鐵,縱是技藝超群,也敵不過公主部下這很多妙手!”
好久,他輕聲道:“我還說過一句話,你忘了?”
我輕笑,“如果你還想要更多,隻證明民氣太難滿足。”
小落趕上前來扶時,拓跋頊已搶過來,攬住我的肩,吃緊問道:“如何了?這茶……喝著莫非也會不舒暢?不就是著了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