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斜陽暮,鴉聲無限起(二)[第3頁/共6頁]
那樣冷的氣候,窗戶竟然大開著,冰寒的風霜刀普通刮入,透膚地疼。一步一步踏了出來,杜蘅清氣在寒氣中愈發濃冽清冷,而蕭寶溶始終冇有抬眼。
太醫診治的成果,蕭寶溶是舊年上陽宮落下的舊疾發作,來勢雖猛,但若好好調度,並無性命之憂。
“哦……本來是安平長公主來了……”他薄醉的黑眸斜斜在我臉上一飄,敏捷又迴歸至他的酒盞。明晃晃的酒水泛動在他冰澈冷凝的瞳心,並不能潤開此中盛滿的鋒利寒意。
愛也罷,恨也罷,對也罷,錯也罷,走到如許的境地,相見爭如不見?
蕭寶溶聽了我的話,緊緊盯著我,竟然笑了一笑,“哦,是……是我操縱了你。嗬……”
穩穩地端坐於撒螺鈿琺琅麵雙龍戲珠紋長案前,我淡淡說道:“或許吧!可我累了,已經不想再去細算誰對不起誰了。”
韋開的弟弟韋卓因救我而被拓跋頊所殺,我也是以對韋開格外恭敬幾分,一時也不好計算,不由自主地跟著出了書房,沉默看著他相伴蕭寶溶沿了迴廊走向臥房。
我沉默,然後輕笑:“本公主從不信有人會無端伸出援手,損己利人。”
“莫非不是?”
“我如何?”他眼底的鋒利垂垂被朦朦的霧氣袒護,再也看不清楚,隻要淒黯的酸楚苦澀,在霧氣中如沸水翻滾。
拓跋頊的兵馬占有廣陵後並冇有因為我的掌權而撤退,反而陳兵江水北岸,奉上的奏表倒是言辭謙虛,隻說南朝不決,暫駐於鄰近寧都處覺得策應,以防蕭寶溶一係生變。
陪侍在他身側的侍從另有韋開等妙手,見此景象,明顯並不放心,吃緊跟了上去照顧。路過我時,龐大的眼神中,已不難辨識出此中的怒斥,彷彿我是甚麼千古罪人。
閒適與安閒,仍然蘊於他文雅天然的行動去處間,卻已不能從他的眉宇間看到分毫。
我已不敢設想,隻是忍不住地自問,他當真還是我的三哥麼?阿誰曾用烏黑裘衣將我緊緊藏在懷中賜與我人間最大暖和的三哥!
話未了,臉上猛地一陣冰冷,眼睛都給刺激得睜不開來。
我的被囚事出倉促,崔緒、蕭構等重臣還未及反應過來,蕭寶溶已連下數道聖旨,敏捷將與我過從甚密的部分武將調離京師,派往邊陲效力;又有部分文官被外放或授以高位卻明升暗降。他對外隻稱我沉痾保養,保持著平日的溫文文雅,對我的直係親信一邊拉攏一邊分化,令得他們猜疑兩端,一時又不敢明著翻臉。
我的身材尚未病癒,但時勢已容不得我有涓滴逞強。
夜深,露重,通體給凍得麻痹,我再也感受不出任何暖和來。
可如果我持續借兵,讓拓跋頊乾與南朝內政,於私,我冇法割捨家國還他交誼;於公,遲早會構成尾大不掉的局麵,乃至讓南朝淪為北魏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