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懶畫眉，東風餘幾許（一）[第1頁/共5頁]

做了這麼幾年平安然安的安平公主，我的身量要比本來高挑豐潤，本來略尖的下頷飽滿了些，眉眼也不複本來的青澀靈動，保持著看不清楚卻如何也挑不出錯處的沉寂文雅。加上一向身處高位，我的舉手投足間，都已具有了出身皇家的崇高矜持，雖是麵貌不減當年，卻連笑容都帶了幾分疏離冷酷。

我本該很安靜地應對，設法將我從受製於人的窘境中擺脫。可不知為甚麼，一聽他這般委曲的口氣，不知那裡鑽出的肝火俄然就興旺燃燒起來。腦中走馬燈般轉動著的，竟然是三四年來我儘力想健忘的困於拓跋軻身邊的日子。

“皇太弟又有甚麼好當的？”他眼角一揚，清爽明快的弧度，緩緩說道，“隻怕還遠不如安平公主翻雲覆雨，一手遮天吧？”

這日大學士宋梓長孫滿月，我在那繁絃歌樂的斑斕鄉中一向待到了華燈初上，陪著宋家少夫人賞識著小傢夥的睡姿，閒話了半天，這纔在大隊扈從的庇護下分開。

“是……是，公主。”小惜戰戰兢兢地答著，繞過倒在地上的小落，顫動手去倒茶。

見他始終在打量我，我拂了拂額前散落的發，淺笑道：“看甚麼？是不是我老了？”

這事就如許算了，阮琰回驛館後雖冇有立即回魏國，但當日便派了使者歸去，想來是稟告談判環境。

他頓了頓，持續道：“我分開相山不久便找到了皇兄，庇護他北行，一起看得清楚，你所做的統統，都是想取彆性命，半分也未曾念過當日之情。”

我可不成以再自作多情一回，以為貳內心還在為當年眼睜睜看著拓跋軻奪走我傷懷？事隔那麼多年，再說愛或不愛，都已過分豪侈。但以他的高傲，想來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應當還是不小的。

是以，他不籌算讓拓跋軻再奪走他目前具有的統統？

“你該死！”

韋開遊移了一下，便應了。

雖是如此說，他已將寶劍插回劍鞘，走到我身側坐了。一雙眼睛卻始終冇有分開過我，不竭在我身上打量著，察看著。

漸漸品著茶中微微的澀意，我緩緩道：“我更簡樸。我隻想保全本身，保全我想保全的人。不想給人踩踏，隻要把彆人踩到腳底。”

如果，他真的想殺我。

他也正深深地望住我。煙黃長衫，秀頎身材，清雅俊挺，眉眼表麵清楚還是以往的清好秀潤，隻是眼神極深鬱，本來泊著的墨藍似與深黑的底色相融，隻在鋒銳掃過四周時會模糊現出一點暗夜星空般的幽藍。

我若無其事道：“你們各忙各的去吧！彆擾了我和故交說話。”

屈辱和滅亡的暗影隨時會籠上來的可駭日子。

很輕，很鈍，如老鼠吱吱咬著木板，卻鋒利很多。我乃至感受得出腳下微微的震驚。

我嘲弄地盯著他，問道：“不知這一回，籌算讓我做誰的妃子？你的？還是你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