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分 （六 中）[第1頁/共4頁]

六合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或許是聞聲了武陽郡官吏的禱告，或許是在老天爺眼裡，不管貧賤繁華，不管是官還是賊，都是一樣輕賤，一樣微不敷道。這場大雪還真是從黃河一向下到了燕山，把全部河北大地都銀裝素裹。

“要不，我們先給郡守大人叨教一下？”郭長順想了想，又低聲發起。

連綴白雪一向下了兩天兩夜，到了第三天淩晨雲層後才勉強呈現了微小的陽光。富朱紫家房頂上青煙裊繞，屋子裡邊熱浪蒸騰。平常百姓家中卻既無取暖的乾柴也無充饑的餘糧，眼睜睜地就要凍餓而死了。

“長順哥，我餓！”一名小男兒跪在雪地裡，仰著脖子哭喊。

幾句高帽子一戴，趙班頭再也拉不下臉。咧了咧嘴，非常難堪地向城外喊道，“不是我不放你們，是我做不了主啊！太守大人有嚴令的，為了製止賊人趁亂肇事，冇有他本人的手諭，誰也不得私行翻開城門！”

“趙頭，這恐怕跟郡守大人號令不符！”一名喚作郭長順的衙役警戒性高，扯了一把趙柺子的衣袖，低聲提示。

“給趙大爺叩首了。趙大爺您大富大貴，公侯萬代！”小孩子甚為聽話，低下臟兮兮的腦袋，撞得雪地噗噗作響。

頃刻間，城上城下哭聲一片。都是土生土長的黎陽人，誰還冇幾個拐著彎的鄉間親戚。這兩年官方幾度疲敝，一場如此大的雪，不凍死餓死幾百號人，那纔是真的奇特。有人立即想起了本身落空的親朋，有人也惦記起了本身家中半饑半飽的妻兒長幼，回絕的話誰也說不出口，眼巴巴地望著趙班頭請他定奪。

“孩子們，快，快給趙大爺叩首！”一名頭帶破草帽的壯漢向前走了幾步，衝著幾名瘦骨嶙峋的孩子號令。

第二日是個極度糟糕的氣候，蕎麥皮大小的雪片紛繁揚揚，不斷地從濃雲中往下掉。武陽郡眾官吏自救心切，不顧氣候酷寒，帶領著郡兵草草開赴。一上午連滾帶匍匐了二十餘裡，個個都怠倦不堪。到了正中午分，雪勢卻愈大了起來。吼怒的北風吹著雪粒，打在已經結冰的鎧甲上，叮叮鐺鐺響個不斷。官員們將頭縮進裘皮大衣裡，跌跌撞撞勉強還能持續趕路，士卒卻凍得連兵器都握不住，哭爹喊娘，哀聲一片。

還冇等他跑到拴鐵閘的轆轤旁，已經突入甕城的百姓中“嗖”地飛出一支短弩，正中其胸。郭長順慘叫一聲，“啊！”張牙舞爪地從城頭栽了下去。

破草帽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仰著頭詰責，“您怕大人肇事，還不能不幸不幸孩子們麼？我們都退開，您救救孩子行不可。”

“他們，他們可都是本地人！”趙班頭向上麵又望了幾眼，抹著淚和大夥籌議。“除了退開那些，剩下的連老帶小不過一百多口，還能惹出多大費事。我們偷偷將門開一條裂縫，就算替本身積善了。今後誰也不說，上頭也一定會當真究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