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問鼎 （一 上）[第1頁/共4頁]

中原的老百姓是最不好記仇的，隻要你給他們一--條活路，他們很輕易就忘了你本來的那些作為。換句話說，你曾經是山賊也好，高官也罷，他們都不太計算。隻要你現在少收點兒田賦，少收點兒市稅，再多少束縛點兒部下弟兄讓他們不要隨便搶男霸女，你就是百姓們的彼蒼大老爺。他們情願世世代代供奉你，把你當真龍天子頂禮膜拜!

春雨，淅淅瀝瀝從立春那一天開端一向到小滿，隔三差五就是一場，幾近從冇遲誤過。郊野裡，山坡上，一層層綠色藉著雨水的津潤，就像拿畫筆刷上去般，朝氣勃勃。河岸邊，溝渠旁，麥，穀，椒、稻，莊戶人家賴以活命的底子也都吸足了水分，長得富強茁壯。天空中，白雲下，畫眉、黃鸝、燕子、布穀，群來群往，淺吟低唱，宣示著一個豐年的到來。

固然早在兩三年之前，大隋天子楊廣就成了安排。可有這麼個安排在和冇這麼個安排在，畢竟還是有些差異的。楊廣活著的時候，固然世家大族和讀書後輩們都腹誹他，感覺他是個古今少有的昏君，可隻要他活著，大夥便能夠持續稀裡胡塗地過日子，不消急著站隊。現在楊廣死了，即是將世人最後自我棍騙的遮眼布也摘了去。大夥昂首一看，西邊立了個代王做天子，南邊立了秦王做天子，東邊立了越王穿龍袍。到底哪家是真命天子？哪家是孝子二臣？誰也說不清楚。可獨一清楚的有一點，三個大隋天子都冇實權，他們背後的李淵、宇文明及和王世充，纔是真正的捉刀客。（注1）

李淵的氣力一降，其他各路諸侯的頭上立即又重新呈現了曙光。憑著翟讓留下的豐富家底和上洛、黎陽兩座大糧倉，魏公李密策馬馳騁，將東起文登，西到許昌的大片膏腴之地包括在手。不甘讓李密專美於前，大隋鄭國公王世充拍案而起。藉助東都洛陽內儲存的皇家財產和大隋內府兵的一點餘燼，東征西討，先擊敗李淵麾下大將柴紹，重奪宜陽。緊跟著又重創李密，拿下偃師。竟然在李密和李淵兩大權勢之間打出一片廣漠的六合來。長樂王竇建德也不肯掉隊，將長城之戰撤下來的兵馬略加休整，當即撲向河間。麵對前幾天還是盟友的竇家軍大將王伏寶的猛攻，河間郡守王琮苦苦掙紮了兩個多月。直到楊廣被殺的動靜傳來，才終究放棄了為大隋守節的動機，命部將翻開城門，將手中的半個河間郡完整奉獻給了竇建德。

說來也怪，當這些被世人視作國之棟梁的家屬紛繁毀滅後，千瘡百孔的中原，卻重新透出了勃勃朝氣！

如果光要麵對三個捉刀客也好，朱門大戶家中的才俊不止一個。分三個方向均勻投注，就像三國期間的諸葛家一樣，總也有投對的時候。可現在除了李淵、宇文明及和王世充三個捉刀客以外，在大隋的地盤上，還活潑著李淵、竇建德、杜扶威、薛舉等大大小小二十餘家諸侯。這下可讓喜好多頭下注的世家大族們傻了眼。族中才俊再多，也不敷這麼多“真龍天子”分啊。可萬一哪一注押漏了，而阿誰方向恰好是真正的王氣地點，那可就費事大了！在天下這張賭桌上賭的可不是真金白銀，而是全部家屬的出息和無數後輩的性命。押對了寶，跟著新天子江山一統，全部家屬都跟著被幫手工具飛黃騰達。但是一旦壓錯了寶，則意味著萬劫不複。即便新天子漂亮不找你費事，家中的田產、財賄也冇法抵擋從龍勝利者們的窺測。隻要新崛起的家屬揮揮手，舊的家屬改名換姓，也不過是轉眼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