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猙獰（二）[第3頁/共4頁]

盧韶堂部下仍有十幾人，皆是弓箭手，他命弓箭手上滿弦，策馬帶著人謹慎緩緩靠前。愈靠近，便愈能看清各處死屍，栽歪倒地，層層疊疊，血流成河。俄然間，一團烏雲遮住明月，一個血人從死屍堆中站了起來，彷彿修羅場中惡鬼羅刹，令人可駭毛豎。

盧韶堂騎著高頭大馬策立不遠處。現在皇上嚴查二皇子與五虎帳軍官暗裡勾搭。二皇子得了線報不得不趁皇上病危、太子離京時趁亂起勢。他原受指派在此處狙殺金吾衛，一場廝殺方畢，馬隊便往京郊五虎帳而去，他留了四五十人打掃疆場，策應雄師，孰料從密林一側出來。竟瞥見林邊有火光，遂箭發製人。

林錦樓微微點頭，冷冷道：“這三人隨我剿匪抗倭，曾保家衛國出世入死，本日你卻殺了他們，我這當主子的要殺了你報仇。”

唯有風聲夾帶著哨音卷著雪花吼怒。

盧韶堂站了起來，渾身顫抖，不成置信的低下頭，貳心臟處鮮明插著那支羽箭！鮮血汩汩的流了下來。他看看林錦樓，又看看胸前，拚著最後一絲力量將腰間弩箭拽下舉了起來，林錦樓此時一絲力量全無，一動也不能動，乃至有力抬手摸去唇邊鮮血，他想本日本身約莫要死在此處了，不由閉上了眼。

寂靜半晌，香蘭隻覺心提到嗓子眼，愈發難捱，此時又聽弓箭夾裹風聲而來，“咚咚”釘在樹乾上，那箭是火箭，彷彿一盞盞小燈籠，伴著西北風時明時滅，隻能模糊照著林中景象。林錦樓見射來火箭不過十幾支，心中頓時瞭然叛軍亦不很多。他身邊隻剩兩人，以一敵百即使不能，但林家軍親衛個個皆能以一當十。另有勝算。他悄悄拾起散落的一柄雁翎刀，奮力向外一擲，那刀落到火線空位上“當”一聲響，一支箭“嗖”地射在那刀周遭，箭羽微微顫抖。

噗通一聲。

弓箭手遊移道：“箭雨無情，不知是否傷到我們的弟兄......”

此時烏雲撥，明月現，月光從林間樹枝裡射出去，盧韶堂隻見林錦樓胸前負羽箭，氣喘如牛，渾身高低鮮血淋漓，不由仰天大笑，胸中極其暢快，翻身上馬，走到林錦樓近前，居高臨下道：“想不到罷？你本日就要死在我的手裡。待會兒砍下你的狗頭，爺便改個凳子坐。”

林錦樓伏在雪地上，一動不動，心頭雪亮。方纔他一眼瞧見那箭脊上鐫著一個“盧”字，而盧韶堂麾下帶兵擅用弓箭，自此人在江南失勢便進京投奔了二皇子。現在二皇子覬覦儲君之位已久，想來徹夜要趁太子不在京中，守備虧弱，便要趁亂造反了。這些金吾衛因趕路行軍，未穿重甲，便慘死在這林中，做了隨風飄零的野鬼。林錦樓心中暗自光榮，幸而方纔已派部屬前去送信，不然方纔叛軍以弓箭偷襲狙殺，不知要折損多少人手，倘若突圍報訊，隻怕也是凶多吉少。旋即他又罵娘，現在敵眾我寡，凶多吉少，他還帶著香蘭，更加難以發揮，現在要想方設法把香蘭帶出去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