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伊於胡底[第3頁/共5頁]
“君臣有份,即人臣之極,也是人臣,誰敢覬覦非份?所謂‘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者不賞’,不過蒯生欲說韓信反漢自主之誑語罷了,豈可真信?
祖納見此情狀,反倒大抵猜到了祖約的來意,因而先擺擺手,命仆人們都退下去,然後才抬高聲音問:“士少今來見我,但是為了朝上之事麼?”
祖納經驗他:“卿言過矣!天意如何,不凡愚所可妄測;局勢所向,非卿我所可逆睹,說甚麼防微杜漸,預作策劃?即卿欲策劃,又想如何作?效周勃、陳平之滅誅呂,還是漢桓五侯滅梁冀?大司馬須不在洛陽城中!”
幸虧裴該終非背叛,更非胡虜,作為世家大族後輩、世代顯宦以後,多數是會走戰役渠道來奪權的——也就是所謂的“禪讓”。而自重新莽代漢以來,繼而曹魏代漢、司馬晉代魏,舉凡禪讓,必善待前朝之君。以是說司馬鄴倘若如其所言,“隻求安穩度日”,以儘天壽,實際上是大能夠辦獲得的。
以是他纔會說:“倘若此國不是祖宗所傳,無可輕棄,便與了裴卿或祖卿又如何?”
祖約又被噎了一下,不由氣沮。他低垂著頭,隔了好一會兒,才考慮著重新開言道:“弟與裴文約,初會於建康城外。當時弟與三兄客居農舍,忽一日,裴文約與王茂弘、庾元規連袂來訪……”
至於高張旗號,出兵討伐,自古便無成事者,比如司馬氏秉政期間的“淮南三叛”——令狐愚、王淩,文欽、毌丘儉,再加諸葛誕,全都是身故族滅的了局。並且祖納事前就說過了,我瞧著就連士稚的兵馬,都一定能夠比得上大司馬全軍哪!
司馬鄴伸手把梁皇後拉扯起來,欣喜道:“罷了,罷了,朕亦不過一時有感而發罷了。”說著話拍拍身下之榻,感喟道:“此座登之難,欲下更難……”
祖納麵色一沉:“士少,此非卿所能夠與聞也。”
“三兄年已五旬,去日無多,則能於暮年拜公開府,柱國立朝,信賴其願已足,且必能名看重史。但是裴文約不過三十罷了,已為人臣之極,前程光輝,更不知將伊於胡底了……”
祖約點一點頭,順勢就問:“本日阿兄在天子駕前,提及三事……其第三事,如何封賞裴文約,厥後尚書集會,可有成果麼?”
是以,倘若司馬鄴曉得後代之事,估計是斷不肯等閒讓步的——讓步多數是死路一條啊——但他並不曉得,則依前事類推,就算本身禪位於人,該當還能夠舒舒暢服地活下去,如同複歸藩王身份罷了。醉生夢死,對於胸懷弘願之人而言,無異於死,乃至於比死更難受,但是對於視人生為雲煙,隻求衣食無憂的司馬鄴來講,卻一定不能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