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弦一柱,悵惘思華年(7)(琴殤)[第1頁/共2頁]
“那好,不遠送了,路上多加謹慎。”他微點頭,待我們行出幾步,卻又道,“等一下!”說著,拾起那枚斷裂的玉簪,“這玉簪雖非甚麼寶貴上品,但想必是女人的敬愛之物,與其遺落在此,倒不如將其保藏起來,也好留個惦記。”
室內冇有點燈,月光透過窗扉照出去,被雕花的木格子篩成無數光斑,仿若隔世的明輝。一陣絃音騰空而起,琴聲幽幽,流連委宛,好像殤花泣露,涼月孤明。
模糊間,聽得煙韻欣然道:“那枚玉簪,言卿贈我。”
回到儲秀宮,暮色已近乎落儘。
煙韻怔了怔,卻並未回身接過:“簪斷不成複原,多留偶然,日日相對反教人添了彆物傷感之情,如若公子喜好,便留予公子做個記念罷,也算是報答公子本日相救之恩。”說罷,也不待那男人答覆,再一福身過後,便挽過我的手,回身徐行拜彆。
漫天雲翳下,落日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了赤色,點點映入眼眸,又點點消逝,如一抹幽怨而難過的感喟,緩緩沉澱在瞭如墨的天幕中。夜風徐來,驚擾了頭頂的濃枝密葉,沙沙低徊,久久不斷,蟲鳴陣陣,交雜期間。月華清輝流淌,落了一地疏影搖擺,像極了一幅綿長的水墨畫卷。
“枕函香,花徑漏。依約相逢,絮語傍晚後。時節薄寒人病酒,鏟地梨花,徹夜東風瘦。掩銀屏,垂翠袖。那邊吹簫,脈脈情微逗。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伴隨渺渺琴音,煙韻緩緩起唇,唱的是那一首《鬢雲鬆令》。
“我與他從小相知,青梅竹馬,暗裡還曾商定此生彆無他屬。”煙韻彷彿並未聞聲我的言語,自顧輕言細語道,“那一年,他入京插手科舉殿試,臨彆時承諾今後若能一舉中第,便回餘州迎我入室。可誰知他一去便是數年,音信全無,厥後我又不得不遂了爹爹的願,插手選秀,此生已是必定再不成能與他一處了。”
一樹繁花紛繁如雪,落地無聲。
我聽罷她這一道話,一些舊事被驀地憶起,也不由滿心蒼茫。
*
“或許有緣,他進宮來時,你還能夠……再見他。”我不忍見煙韻蕉萃傷神,謹慎安撫道,可一出言,又發覺實是不當,不由啞然。
“我等是……”我稍有停頓,略一思考,方答道,“我等是新進宮的秀女,還不懂端方,一時貪玩纔到了此處。”
我不由訝然:“本來,本日操琴的人,就是姐姐。”
“本來是如許。”他也不再細問,頓了頓,又體貼道,“這兒偏僻,一起又無人掌燈,待會兒入了夜極易迷路的。”
“再見他又如何?待我入京後才得知,那年他一舉高中狀元,一年後,皇上又將世媛公主賜婚予他。他現在宦途無量,又做了駙馬,鮮衣怒馬東風對勁,怕是早就不記得我了。”隨後,她又強顏淡淡笑了,“都不過是些經年舊事罷了,又何必再提呢?宮苑深深,今後的光陰,就如許消儘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