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頁/共6頁]

過數日渺無資訊。傍晚自外歸，閉門甫坐，忽雙扉自啟，兩人以被承女郎，手捉四角而入，曰：“送新人至矣！”笑置榻上而去。遠視之，熟睡未醒，酒氣猶芳，赬顏醉態，傾絕人寰。喜極，為之捉足解襪，抱體緩裳。而女已微醒，開目見劉，四肢不能自主，但恨曰：“八仙淫婢賣我矣！”劉狎抱之。女嫌膚冰，淺笑曰：“今夕何夕，見此涼人！”劉曰：“子兮子兮，如此涼人何！”遂相歡愛。既而曰：“婢子無恥，玷人床寢，而以妾換褲耶！必小報之！”

劉學師言：濟寧有狂生某，善飲；家無儋石，而得錢輒沽，殊不以窮厄為意。值新刺史蒞任，善飲無對。聞生名，招與飲而悅之，時共談宴。生恃其狎，凡有小訟求直者，輒受薄賄為之緩頰；刺史每可其請。生習為常，刺史心厭之。一日早衙，持刺登堂，刺史覽之淺笑，生厲聲曰：“公如所請可之；不如所請否之，何笑也！聞之：士可殺而不成辱。他固不能相報，豈一笑不能報耶？”言已大笑，聲震堂壁。刺史怒曰：“何敢無禮！寧不聞滅門令尹耶！”生不顧竟下，大聲曰：“生員無門之可滅！”刺史益怒，執之。訪其家居，則並無田宅，惟攜妻在城堞上住。刺史聞而釋之，但逐不令居城垣。朋友憐其狂，為買數尺地，購鬥室焉。入而居之，歎曰：“今而後畏今尹矣！”

至中元之夕，謂陶曰：“我將入闈。煩於昧爽時，持香炷於東野。三呼去惡，我便至。”乃出門去。陶沽酒烹鮮以待之。東方既白，敬如所囑。無何，於偕一少年來。問其姓字，於曰：“此方劑晉，是我良朋，適於場中相相逢。聞兄盛名，深欲拜識。”同至寓，秉燭為禮。少年亭亭似玉，意度謙婉。陶甚愛之，便問：“子晉佳作，當大稱心。”於曰：“言之好笑！闈中七則，作過半矣，細審主司姓名，裹具徑出。怪傑也！”陶扇爐進酒，因問：“闈中何題？去惡魁解否？”於曰：“書藝、經論各一，夫人而能之。策問：‘自古邪僻固多，而世風至本日，姦情醜態，愈不成名，不唯十八獄所不得儘，抑非十八獄所能容。是果何術而可？或謂宜量加一二獄，然殊失上帝好生之心。其宜增與、否與，或彆有道以清其源，爾多十其悉言勿隱。’弟策雖不佳，非常痛快。表：‘擬天魔殄滅，賜群臣龍馬天衣有差。’次則《瑤台應製詩》、《西池桃花賦》。此三種，自謂場中無兩矣！”言已鼓掌。方笑曰：“此時快心，放兄獨步矣；數辰後，不痛哭始為男人也。”天明，方欲辭去。陶留與同寓，方不成，但期暮至。三日竟不複來，陶使於往尋之。於曰：“不必。子晉拳拳，非偶然者。”日既西，方果來。出一卷授陶，曰：“三日踐約。敬錄舊藝百餘作，求一品題。”陶捧讀大喜，一句一讚，略儘一二首，遂藏諸笥。談至更深，方遂留，與於共榻寢。自此為常。方無夕不至，陶亦無方不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