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1頁/共5頁]

長安士人賈子龍，偶過鄰巷，見一客風采灑如，問之則真生，鹹陽僦寓者也。心慕之。明日往進謁，適值其出；凡三謁皆不遇。乃陰令人窺其在舍而後過之，真走避不出；賈搜之始出。促膝傾談，大相知悅。賈就逆旅，遣僮行沽。真又善飲，能雅謔，樂甚。酒欲儘，真搜篋出飲器，玉卮無當，注杯酒此中，盎然已滿；以小盞挹取入壺，並無少減。賈異之，堅求其術。真曰：“我不肯相見者，君無他短，但貪婪未淨耳。此乃仙家隱術，何能相授。”賈曰：“冤哉！我何貪？間萌奢想者徒以貧耳！”一笑而散。由此來往無間，形骸儘忘。每值乏窘，真輒出黑石一塊，吹咒其上，以磨瓦礫，立即化為白金，便以贈生；僅足所用，何嘗盈餘。賈每求益，真曰：“我言君貪，如何，如何！”賈思明告必不成得，將乘其醉睡，竊石而要之。一日飲既臥，賈潛起，搜諸衣底。真覺之，曰：“子真喪心，不成處也！”遂告彆，移居而去。

未幾兩少年出迎，華裳奪目，豐采美妙，揖生入。見一叟南向坐，東西列數筵，客六七人，皆似貴胄；見生至，俱起為禮，叟亦杖而起。生久立，待與周旋，叟殊不離席。兩少年致詞曰：“家君衰邁，起拜良難，予兄弟代謝高賢之屈駕也。”生謙謝。遂增一筵於上，與叟接席。未幾歌女作於下。座後設琉璃屏，以幛內眷。鼓吹高文，座客無嘩。筵將終，兩少年起，各以巨杯勸客，杯可容三鬥；生有難色，然見客受，亦受。瞬息四顧，主客儘釂，生不得已亦強儘之。少年複斟；生覺憊甚，起而辭職。少年強挽其裾。生酣醉逖地，但覺有人以冷水灑麵，恍然若寤。起視，來賓儘散，唯一少年捉臂送之，遂彆而歸。後再過其門，則已遷去矣。

米生，閩人，偶入郡，飲醉過市，聞高門中有簫聲。詢知為開壽筵者，然門庭殊清寂。醉中雅愛歌樂，因就街頭寫晚生刺，封祝壽儀投焉。人問：“君係此翁何親？”米雲：“並非。”人又雲：“此流寓於此，不審何官，甚屬驕倨。既非支屬，又將何求？”生悔之，而刺已投矣。

異史氏曰：“幕中多此輩客，無怪京中醜婦巷中，至夕無閒床也。”

真生

”

辛未，白文宗案臨濟南，試後，諸友請決第等。何仙索試藝，悉月旦之。有樂陵李忭，乃好學沉思之士，其相老友在坐，出其文代為之請。乩批雲：“一等。”少間，又批雲：“適評李生，據文為斷。然此生運氣大晦，應犯夏楚。異哉！文與數適不符合，豈文宗非論文耶？諸公少待，試往探之。”少頃，又書雲：“適至提學署中，見文宗公事旁午，所焦炙者殊不在文也。統統付幕客，客六七人，粟生、例監都在此中，宿世全無根氣，大半餓鬼道中遊魂，乞食於四方者也。曾在暗中獄中八百年，損其目之精氣，如人久在洞中，乍出則六合異色，無正明也。中有一二為人身所化者，閱卷分曹，恐不能適相值耳。”眾問挽回之術，書雲：“其術至實，人所共曉，何必問？”眾會其意以告李。李懼，以文質孫太史子未，且訴以兆。太史讚其文，為解其惑。李心益壯，乩語不複置懷。案發，竟居四等。太史大駭，取其文複閱之，殊無疵摘。評雲：“石門公祖素有文名，必不悠謬至此。此必幕中醉漢，不識句讀者所為。”因而眾益服何仙之神，共焚香祝謝之。乩又批雲：“李生勿以臨時之屈，遂懷慚怍。當多寫試卷，益暴之，明歲可得劣等。”李如言布之。久而署中亦聞，懸牌特慰之。科試果列前名，其靈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