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五個上甲[第1頁/共7頁]

這一來，他的眼裡內心儘是朱微，再也冇法專注古琴，樂律顛三倒四，訛奪持續不竭，乃至於用心拉長曲目，隻想彈得越慢越好，隻因彈得越久，瞥見朱微的時候就越長。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擔憂：即便朱微近在麵前，時候也會消逝，儼如朝露霜痕，來去無蹤，不容掌控。

寧王聽得舒暢，向落羽生笑道：“這簫聲又如何描述？”落羽生隨口答道：“上窮碧落下鬼域。”

落羽生悄悄皺眉，寧王也點頭道：“這個上甲，給得勉強了一些。”落羽生道：“世人沉迷於浮華表象，那也是冇法可施，但這和尚玩弄民氣，不是削髮人分所為。”寧王看他一眼，冷靜點頭。

衝大師手揮目送，傲視神飛，架子上的編鐘一口氣彈遍，樂律之妙，符節之準，一絲穩定，分毫不差，因為指上包含內勁，鐘聲餘韻悠長，前聲未泯，後聲又起，層濤疊浪，波亂雲回，世人沉浸此中，有如置身無窮汪洋。

寧王想了想，點頭道：“不錯，鐘聲清揚悠遠，伎倆卻過於霸道，不敷舉重若輕，倒有破門入戶的懷疑。”

“頭如青山嶽，手似白雨點”是唐朝宋璟描述擊打羯鼓的詩句，說的是伐鼓時上身不動不山，鼓槌下落如雨。落羽生用來描述朱微的鼓技，已是極高的評價，但是寧王聽他語氣，似有不儘之意，當下笑問：“不過甚麼？”

衝大師一曲彈罷，身後竹亭裡齊刷刷給出三個“甲”字。和尚縱身站起，手持竹簫吹奏起來，簫聲流轉自如，毫無哀婉之處，儘顯風騷本質。他有大金剛神力在身，中氣之足，罕見其匹，高凹凸低，從心所欲，高入雲天之間，低入九地之下，數萬人的魂兒被他一縷簫聲牽涉得忽上忽下、無計可施，一支曲子冇完，彷彿渡儘關山。

落羽生掃他一眼，反問：“你想我得幾甲？”李景隆一愣，怒極反笑：“五個上甲如何樣？”落羽生點一點頭，神情冷酷，李景隆更覺有氣，心想：“老頭兒裝腔作勢，我倒要看你有甚麼本領？”

這一類馬屁頌歌，樂之揚平生最是不屑，但由朱微妙手奏出，卻覺甘如美酒、不飲自醉。

衝大師這一輪鼙鼓，充滿殛斃撻伐之氣，雙手一起一落，在在透暴露掃南蕩北的大誌。

衝大師敲完編鐘，不待評判打分，回身拎起羯鼓，徒手敲打起來，他十根指頭堅固有力，賽過任何鼓槌，落在鼓皮之上，直如萬馬縱蹄，聽聞者無不心驚，初時隻覺鼓聲繁密、咚咚咚一聲一響全都落在心頭，令人站立不安，垂垂身隨之動，魂隨之搖，彷彿站立在郊野之上，風吹草低，地盤動動，千軍萬馬吼怒而來，陣容狂暴絕倫，直要將人碾成粉碎。

寧王微微一笑，說道：“三哥家的。”

“眇眇微躬，何敢請於九重，以煩帝聰。帝心矜兮，有感而通。既俯臨於幾筵，神繽紛而景從。臣雖愚蒙，鼓勵歡容，上身孫之親祖宗。酌清酒兮在鐘，仰至德兮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