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第2頁/共3頁]

黎明的北風裹著雪糝子吹透了許之洐的大氅，也吹透了他薄弱的裡袍，但並冇有使他覺很多麼冷。

許之洐驀地頓住步子，驚詫相望時已是心如刀割，“伯嬴！”

伯嬴眸中泛紅，“陛下恕罪，伯嬴隻為薑姒而活。”

這千年的長安城，這古樸巍峨的未央宮，又一次易主。

他輸給了許鶴儀，也輸給了江伯禮。

“隻要陛下留下，長安萬民便能免除戰禍。昭武帝會善待陛下，分封郡國，陛下亦能安度餘年。”

“甚麼公道？”

他另有周叔離，另有護他突圍奔逃的將士，還不算是孤家寡人，他另有一口撐著他活下去的氣。

“陛下不知，她是慶朝最高貴的長公主。”

原覺得目睹了母親死去與薑姒叛變已是人間酷刑，但當伯嬴持劍攔住他的來路時，他才曉得，這怎算人間的酷刑，那阿鼻天國亦不過如此。

把薑姒送到他身邊，用她換江山，也用她顛覆他的江山。許鶴儀曉得薑姒的身份，他卻如在鼓中，涓滴不知。

伯嬴眸中模糊泛著淚光，“陛下恕罪。”

他失神地望著未央宮四下燃起的火把，超出伯嬴緊蹙的眉頭，望著那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那在風裡肆意搖擺的盈盈火把，那此起彼伏的廝殺聲，彷彿已經離他很遠了。

許之洐心碎神傷。

就為了讓薑姒好好活下去，就為了不再受他欺辱，便要顛覆他的帝國嗎？

他是天子，竟要投降，在慶國做一個輕易偷生的郡國之主麼？

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四夷不犯。

他從冇有一刻如此孤傲。

“好好活下去，不再受人欺辱。”

許之洐瞳孔一縮，雙目因充血而變得愈發狠戾嚇人，他一巴掌朝伯嬴扇了疇昔。

伯嬴解了大氅披在許之洐身上，許之洐冇有動，他冷冷地睨著伯嬴，神采慘白如紙。

許之洐打了一個寒噤，為了長安表裡的百姓百姓，為了他的兩個孩子，他畢竟是放下了長劍。

他笑了一聲，滑下淚來，“連你也要叛變我。”

他視同手足的伯嬴，與他相伴十五載的伯嬴，陪他下巴郡、走甘州、赴燕國、破長安的伯嬴，此時正持劍橫在他的頸間，那冰冷的劍鋒寒意瑟瑟，在這寒冬的深夜特彆令人發冷。

但此時聽瞭如許的話，卻驀地頭皮發麻。

許之洐舉起了劍，突然睜眸，悲咽命道，“殺出去！”

許之洐心口一緊，長劍便頓在半空。

他不甘心。

“江伯禮許了你甚麼？”

這宮中大道本來竟這般長，這般闊。他中毒數日又廝殺半夜，身子已是極虛，又逢眾叛親離，痛極哀極，若不是周叔離攙扶，隻怕已經倒在地上了。

蒼狗白雲，覆手為雨。

“陛下留步。”

皇後伏氏撞柱而亡。

即便他現在體虛不已，仍然用了最大的力道。

他不曉得此時他的兩個孩子在那裡，不曉得他的皇後、夫人在那裡，他們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