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屠城[第1頁/共3頁]

話音甫落，便朝諸將揮手。諸將得了令，又一次舉起屠刀坑殺起來。

那人滾鞍上馬，幾步行至薑姒身前，單手鉗起她的下頜，似笑非笑道，“我養你十一年，你竟然敢直呼我的名諱。”

是賀慕雲。

隻聽得見長刀刺進皮肉的刺啦之音，隻聽得見疫民痛苦的哀嚎之聲，隻看得見疫民一個個栽進天坑以內，那血流漂櫓，染得長安大地一片殷紅。

腦中的碎渣鬆疏鬆散，將將要湊在一處卻又被甚麼兀自突破，她想不起來。

薑姒怔然，她乃至想，倘若本日攻城的人是許之洐，想必不會坑殺屠城罷？

那人笑道，“我要建立的王朝，不需半死不活的疫民。”

薑姒斥道，“賀慕雲！你身為帝師，竟敢竊國謀逆！”

他的力道極大，骨節清楚的手上青筋暴突，鉗得她下頜生痛。

他不是個好夫君。

她望著馬背上的許鶴儀，內心甚麼都明白了。

因易容日久，那張臉看起來非常慘白詭詐。

薑姒立在風中，鏗鏘問道，“短短半生屠城兩次，至公子不怕因果報應嗎？”

一個麵如君子芒暖色正，卻心為禽獸似豺狼豺狼的殘暴之君。

薑姒跪了下來，“至公子！染了疫病的人，原也活不了多久了，又能對你的王朝有甚麼威脅！”

許鶴儀微微蹙眉，“不過是些疫民，便是活著也冇甚麼用了，倒不如早些死了，早點投胎去。”

她跟了十一年的至公子，也愛了十一年的至公子，他纔是搏鬥她父母親族的劊子手。

萬嬤嬤驚道，“是賀先生！”

他曾用本身的民氣與她賭，而她冇有應。幸虧她冇有應，不然她定會輸。

她傲然立在人群當中，正視著許鶴儀，“至公子可願放他們一條活路？”

尚還活著的疫民亦是接踵攙扶著跪了下來，但他們冇有告饒，而是伏地哭道，“公主！”

而許鶴儀十五歲屠城，二十九歲拋妻棄子，三十六歲複又屠城。

那人不覺得意，“我要的是天下。”

他是仁君。

薑姒內心如驚濤駭浪，腦中似有甚麼碎片倏忽閃過。她細心去想，細心辯白，冒死把這一片片的碎渣黏合起來。

他公然未曾騙她。

想起當年永寧北巡，他竟也能說出“天下女子，皆可為朕的女人，有何該與不該”這般話來。

宣德元年冬乾朝國破，許之洐因了長安百姓才甘心留下為囚，因此他有民氣，即便在最落魄的地步還是有大將存亡跟隨。

他不會屠城。

因此趨頓時前，朝薑姒伸脫手來，微淺笑道，“阿姒，上馬。”

又想起多年前被夏侯起棄在荒漠當中的阿誰夢來，夢裡許鶴儀將她提鳥籠普通懸在枝頭，笑言，“你是我為許之洐豢養的金絲雀。”

她記起那年夏季流亡西北問起許之洐的話，她問，“你殺我父皇母後的時候，竟然冇有見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