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已與他飲過合巹酒[第1頁/共3頁]

十裡紅妝，千人儀仗，燕王乘輿法駕，王後八抬鸞轎，穿過薊州大道，穿過黑壓壓不見絕頂的王謝望族平頭百姓，穿過宮門，穿太長長的甬道。

他想起來那是他一早便籌辦好的玉梳子。

許之洐拉住了她的手，“阿姒，該出發了。”

薑姒垂眉接過那沉甸甸的方形王後璽紱，羊脂白玉，晶瑩津潤。其上雕有蒲伏螭虎，邊幅凶悍，身形健旺，四周雕有捲雲紋，底部刻有“王後之璽”四字篆書。

隨即金屋歌樂。

許之洐摘下七旒冕冠，垂眸笑道，“為了救我，畢竟讓你受委曲了。”

少頃，月出東山之上，盤桓鬥牛之間。

她死力地想要從他的眸中擺脫出來，將將要擺離開去，複又被吸噬出來。好似充滿藤蔓水草的深潭旋渦，將她整小我都纏繞得死死的，她便陷在這幽潭裡半晌都擺脫不來。

方纔的拉扯恍然一場大夢。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垂垂被喜樂鑼鼓聲袒護了去。

他眸光動容，傲視生姿。

***

宮門嵯峨，殿高百丈。她吃力心機才分開的宮牆，又一次返來了。

門外的腳步聲緩緩走近，薑姒回過神來，見許之洐一身緋色吉服排闥而入。

她含笑道，“那便好。”

喜樂乍起，鑼鼓喧天，這薊州的玄月天朗氣清，日光平和。

裴昭時四肢亂刨，哭得更加短長，“母親！母親......母親不要......不要昭時了嗎.....母親！”

終有一日，她也似裴初娉一樣，穿戴大紅的嫁衣堂堂正正地出嫁了。

但是她現在肯定，這高高長長不見絕頂的宮門甬道，便是夢裡那高門大院。

雕花長案之上放著兩杯酒，那是嬤嬤早便放好的合巹酒。

阿誰夢是真的。

行冊立禮，再授王後璽紱。

許鶴儀竟將如許的話也奉告了他。

直到他回身掩唇輕咳幾聲，薑姒才倏然收回神來。

薑姒正望著許鶴儀的背影入迷，卻見他兀自回眸看來。

他端起角觴，複又放下，少頃低聲笑道，“他說，你已與他飲過合巹酒了。”

她望著前頭許之洐的乘輿法駕，他身穿冕服的背影沐在燕王宮的光影當中，青玉/珠七旒冕冠跟著車馬輕晃，他腰間佩掛著的赤綬四彩長長地垂在腿畔。

如她夢中的一樣，他蹬著一雙玄色緞靴緩緩走來，在她身邊緩緩跪坐。

她盛飾淡抹的臉龐在夕照之下，亦是熠熠生光。

建章宮紅燭高照，香檀為床，鑲以珊瑚；紅羅為帳，飾以翡翠；臥榻之上錦衾繡枕，還順從薊州官方風俗，灑滿了棗子、荔枝、栗子、桂圓及花生，以求辟邪煞，生貴子。

“你大抵不肯再與我共飲。”

薑姒翻開鸞轎帷簾朝外看去。

她與許之洐這麼多年的膠葛，終究害苦的還是小小的裴昭時。

沖弱哭得撕心裂肺。

薑姒不知。

他的貴爵車駕鑾鈴作響，他的七旒冕冠垂珠前搖後晃，他那雙鳳眸星目幽深不見底，似要將她吸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