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帝後[第1頁/共3頁]

十一年暮春，建始帝駕崩。

她原叫薑姒，他把薑姒的名字還給了她。

美人計過於好笑，他的王後便是這人間最美的人。

那一日虎賁軍圍攻東宮，果然在太子寢宮搜出刻有建始帝名諱的木人，其上紮滿鐵針，另有絲帛上書大逆不道之言。虎賁軍倉猝奏聞天子，天子大怒，死者甚重。

少不得誌，便閱史乘兵法無數，後能運籌策帷帳當中，亦能決勝於千裡以外。東宮那群酒囊飯袋，捆一起都比不過他一半腦袋。（運籌策帷帳當中，決勝於千裡以外，出自西漢司馬遷《史記高祖本紀》）

他又笑，“給你，你便留著。”

他笑，若與東宮有關，另有甚麼好說的，天然是，“那便殺之。”

廢太子許鶴儀腰斬。

也不全然如此，若不是朝堂爭鬥還是血風腥雨，那麼他便能真正稱心腸活著。

有一回從宮門出來，見一個女人跪在路邊，頭上插一根稻草，地上攤一塊破布，上書“賣身葬父”四字。

那叫薑芙的女人卻緊走幾步抱住他的腿不放，“大人給了奴賣身的銀錢，大人便是奴的仆人，奴要跟著仆人走，求仆人收留！”

虎鬥龍爭，伏屍百萬，古來如此。

他似笑非笑，“姓薑啊。”

她不記得疇前，但她活得稱心。望著他的時候，那雙都雅的桃花眸子裡滿是晶瑩的光。她還是“洐哥哥”“洐哥哥”地叫，底下的人亦都恭敬稱她“王後”。

十一年三月二十六，他南麵稱帝，改元宣德。同日攜薑姒入主未央宮，在宣室大殿行封後大典。

他問，“叫甚麼名字？”

他在頓時怔著，那女人卻跪行幾步到了他的腳下，開口時聲音嬌軟不幸地似要化出水來，“大人，帶奴回家罷！”

建始十一年春，他二十有二。

他常常看到薑姒與吠吠，內心都很結壯。十二歲前遭受的統統冷眼與不平，垂垂也都健忘了。這些年有薑姒與伯嬴陪他，他亦是稱心腸活著。

那隻叫吠吠的狗已經很老了，行走起來漸漸騰騰。她在院裡曬太陽的時候，它便也窩在院裡曬太陽。她在殿裡寫寫畫畫的時候，它便就窩在她身邊睡覺。

許鶴儀不要他活，他也定要許鶴儀死。

“大乾天子詔曰，六合暢和，陰陽調順，萬物之統也，茲有薑氏，和順長順，儀態端莊，乃依我大乾之禮，冊立薑氏為後，母範天下，與民更始。”

公然當晚伯嬴便來稟報，說薑芙的確與東宮的人有過來往，用過大刑卻甚麼都問不出來。隻說是太子殿下曾給過幾兩碎銀用來為父治病，再無其他。

伯嬴稟完了便侯在原地，等著他的號令。

她是他的老婆，是大乾朝母範天下的中宮皇後，她還是活得像阿誰五歲的小公主，她活得輕鬆安閒，無憂無慮。

他向伯嬴瞟了一眼，低聲命道，“去查查她都去過甚麼處所，見過甚麼人，和東宮有甚麼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