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大統十五年（公元549年）－ 秋[第2頁/共4頁]

我冷靜半晌，說：“我生他的時候難產，差點死掉。”

他說：“你不是一向想回洛陽嗎？我們在這裡逗留幾日如何？”

“莫離。”他撫著我的臉，輕聲細語，“不要再想這些了好不好？我們明日就分開洛陽南下去。我們在會稽置一份薄田，自給自足，有本身的餬口，還會有本身的孩子。我掙紮了大半生才又獲得了你，我不會再放開你的。”

他整日白白地守在我身邊，那裡也不去，甚麼也不做。日子荒涼著，如天井裡久未肅除的野草。

暗綠色的湯汁，小火慢煮而成，一粒粒飽滿藐小的綠豆都開了花，煮散在湯汁裡。又飄著幾片烏黑軟爛的百合，吹涼了，存在裝滿冰塊的大盆裡。他夏天時尤其愛好，午後必然要吃一碗。

這一桌糊爛的飯菜對他而言，就是那麼多他未曾體驗過的“平淡的歡愉”中的一種。

四周黑沉沉地，冇有一絲火光。冇有宇文泰。冇有那陰沉空曠的大殿，那和尚，那青年。甚麼都冇有。

我逗留在洛陽不肯拜彆。日複一日地，為他做著一日三餐。連衣服都添置了幾身。

正不知以是，忽又身在一個暗中空曠的大殿。我跪在殿前，上麵端坐著一名頭戴毗盧冠、身披法衣的和尚。他一手持錫杖，一手持蓮花，樣貌嚴肅，凜然不成侵犯。

一刹時話便凝住，冇法往下。

閉上眼，心中盪漾著無以名狀的酸楚。運氣戲弄著我們，不包涵麵。

說話間，手一指跪在我身邊那漂亮青年，隻見一道白光閃過，那青年已無影無蹤。

我嚇了一跳，向一旁的偏殿望去。隻見一個樣貌漂亮的年青男人走過來，跪倒在麵前，指著我要求道：“願和這女子同下凡塵，共曆災害。”

連賀樓齊都難堪：“這……這如何吃啊？”

我大夢初醒普通，一摸臉頰，濕濕一片。

我夢見邕兒牙牙學語，盤跚學步。夢見宇文泰慈愛地抱著他，教他說“家家”。

他沉默一會兒，說：“便讓他們都覺得我死了吧。”

我一笑，腦中現出邕兒那沉穩的模樣：“邕兒長得像他父親，脾氣也像――”

他已六歲了！

轉眼就夏季了。

平常人的家裡頭，冇有侍女冇有主子。隻要一個婦女，從廳堂到寢室再到廚房，都是她的天下，都要她悉心保持。

他支起肘撐住頭，看著我：“我冇見過他吧。也不知長甚麼樣。覺兒倒是長得像你。”

――永安二年的蒲月，他在這裡為我執禮及笄。

心中絞得難受。這一步走出去，我便再也見不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