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永熙二年（公元533年）－冬[第3頁/共4頁]

我不想再逗留在這個度量裡。但是我渾身有力了。

身子沉，我也抱不動那孩子，便讓秋彤抱在手裡，我逗著玩兒。

何不就讓一個男人，騙一輩子，瞞一輩子？

我的腦中隻盤桓著一個動機。這不是真的。這不會是真的！

彷彿平空裡長出一隻手，在我的肚子裡，拖住那孩子，死死地往下拽。

甚麼都一敗塗地了！！

“閉嘴！！”我衝她大吼。

我低頭，見他腰上還掛著佩劍，用力掙開他，回身一把抽出，直指他的咽喉！

我的孩子，在一點點死去……

“如願……”我低低喚道。

不消再麵劈麵前的不堪氣象。

唉，若不是那麼倔，就好了。

竟然有一天，我會與他，拔劍相向。

可惜，我終究冇有見到這個孩子。

我的手在顫栗，幾近持不住劍。這長劍好重，握在手中，手腕幾近要斷，也終挽不回這頹勢了！

我的身子越來越沉，已經有八個月了。腳腫得很短長，統統的鞋子都重新做了大的，腳麵還是腫出來，像發酵的饅頭。

秋彤正坐在鏡前打扮。麵含秋色，眸中流光。

可我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了！

隻感覺一陣翻江倒海的劇痛襲來，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我緊緊蜷起手掌。手心生疼如被烈火灼燒普通。

秋彤在我身後噗通一聲跪下，抖著聲音說：“娘子恕罪！是……是將軍半夜出去的……奴婢不敢……”

從定州，到洛陽，到荊州，都是幻象！

唯有一間，房門半敞著。

我甩開他的手，也不知那裡來的力量，竟大步邁了出來。

我再也冇有力量了。滿身僵住冇法轉動。就如許成為一尊石像好不好？封住眼睛，封開口鼻，不說不動，不喜不悲。

宇文泰眼睛一瞪：“你們還真的非要我的嫡宗子來配啊？那等我的嫡宗子生出來也不知猴年馬月了，你們這令媛等得了嗎？”

他掰著我的手心，用手指悄悄在上麵劃著寫，

這夜可貴結壯，孩子竟然也睡得安溫馨靜。

這不是真的。

有溫熱黏稠的液體從身材裡流了出來，順著大腿，一向流到地上。我低頭一看，已將裙子染透，深深一塊色彩，醜惡得不肯去看。

淚水滾落了。

那床上一片混亂不堪，半幅棉被掛在地上，遮不住那床單上若隱若現的旖旎春光。

――如那件被他器重壓在箱底的淡色大氅。

我的郎君，我敬愛的男人，他長風玉立，潔身自好，如雪如霜。

冰鋒寒刃，終是不及斯人，冷。

我從冇有見過他如此狼狽的神采。我見過他斷交，溫存，果斷，柔情，絕望，歡樂。唯獨冇有見過像現在這般，煩惱，悔怨，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