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恭帝三年(公元556年)-冬[第2頁/共4頁]
屏風上的還是是他的筆跡,北國有才子。
“將來家家百年,也可和阿父同穴而眠。”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得短長――
我將奔馬悄悄放在他的頭邊。四蹄騰空,頭子低垂,或許能馱著他早登極樂而去。
我從袖籠中取出短笛放入唇間。笛聲悠悠,碎飄天外。時近仲秋,皎皎明月當空,人卻各在天涯。
現在才道,當時萬般,皆是錯了。
宇文泰下葬以後,我跟著覺兒搬到了雲陽宮。
他活著時,可有保藏甚麼敬愛的希世珍寶?
大統十六年的春季。
俄然宇文泰的一陣笑聲突破了沉寂:“唱得真好!”
那一年在長安集市上,他用一枚代價連城的玉牌從一家店鋪給我換來的。
眼淚悄悄滴落在他的衣服上,無聲地消逝。
他的窄瘦的臉一點一點地,墮入了永久的黑暗裡。
這大殿通俗如海,我溺在此中。他這七年來在這裡的統統感受,我終究都能夠再細細體味一遍了――
“我熟諳你,我很早就熟諳你。”他捧著我的臉,吻悄悄落在我的臉頰上,“我在夢裡見過你。我每夜都在夢裡和你相見。明音,我已經盼了你十四年。”
我此時才如大夢初醒,一個趔趄,撕心裂肺的疼痛猝不及防,如萬箭穿心。
我走到棺前,看著宇文泰溫馨地躺在內裡。他身穿形製規整富麗的號衣,紅色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雙眼緊閉,口中銜著玉蟬。固然世人風行厚葬,他的棺中卻無甚值錢的隨葬品。
覺兒從袖中摸出一把黃銅鑰匙:“這是阿父留在太師印的漆盒中的,想是從不離身。我也是在比來才方纔發明。”一邊說,一邊走上前去開那把銅鎖。
又厚又重的棺蓋緩緩合上了。
“阿父疇前常常單獨一小我來這裡。聽莫那婁說,這裡是大統十六年剛開春開端增建的。”
這不過是一場黃粱好夢。可惜黃粱未熟,好夢已醒。
床腳處的架子上,掛著他的鎧甲和兜鍪。亮亮的明光鎧,伴隨了他幾十年南征北戰的生涯。現在這冰冷的鎧甲孤傲地聳峙在這裡,而它的仆人再也不會返來穿上它了。
緊緊抱著床上冰冷的玉枕,彷彿那上麵還留著他的氣味。可他再也不會返來了。臉頰上忽冷忽熱,是一串串不知秘聞的淚水。當初的那些感受,握拳透爪,錐心砭骨,再也冇有了恨的本事。人緣的線,牽了又斷,斷了又牽,強行的,身不由己的,冇法自控。
我被他牽在手中,因為害臊和嚴峻,手心在他的手中在微微冒汗。半低著頭,步搖一晃一晃地掃過我的臉頰。這是我第一次如此靠近一個男人。我聞到他身上一股好聞的阿末香和男人的體息異化在一起的氣味。他行動沉實,那紅燈高掛朱紗層疊旖旎的走廊彷彿如何也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