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恭帝元年（公元554年）-冬[第2頁/共4頁]

爹的肥胖不堪的身材在我手中微微顫抖著。我滿手的血，雙手亦在顫抖。我要以甚麼樣的姿式抱緊他，才氣禁止他的身材逐步冰冷下去？

聆音苑裡再也冇有了聲音。玉瓏被帶走了，主子被抽走了，連門口的侍衛都不見了。隻要一個啞聲的老嫗徐媽媽照顧著我的起居。但是在多數的時候裡，連她我都是見不到的。

一日還在沉在醉中未醒，徐媽媽出去寢室將我推醒，兩手高低比劃著，口中呀呀出聲。

“我……”我艱钜開口，“不會去的。”

“阿父本在立嗣的事上就不便作聲，故而一向未說話。聽他如許公開說，頓時惶恐非常，不知他打的甚麼主張。直到李遠拔劍跳出來。”

恨恨的，咬牙切齒。

“家家，你曉得嗎，我直到現在，最大的慾望還是是你和阿父能在一起，你們該在一起。”

“家家。”她苦口婆心，“他宇文氏的天下你們旁觀下去另有甚麼意義？你還要拿本身的生命去給他的無情無義陪葬嗎？阿父還在顧慮你，隻要你對他點點頭，他就會立即來找你。你們分開這充滿了是是非非的長安吧。”

手足無措。

“我好得很。”我有些難堪地一笑。提及來，她是我扶養的第一個孩子，現在見了她竟另有些手足無措。

她杏仁般的眼中湧起淚花，抬著頭看著我，鼻尖微微泛紅，終究嘴一癟，眉尖一蹙，滾下淚珠來。

“光榮的是，下了朝堂，李遠還去處阿父賠罪，說是情勢所逼，不得不如此而為。”金羅對李遠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身後一個聲音說：“傳下去，追贈鄒勤為江陵郡公，原配吳氏為江陵郡公夫人。”

倒是牆壁上野生的藤蔓越爬越滿，垂垂覆蓋了全部院子的牆壁。遠遠一看，彷彿一座燒燬已久的宅子。

她說：“我阿父是統萬突的嶽父。如果他年不幸宇文泰早於我阿父先去了，他們又如此勢同水火，他莫非不擔憂我阿父作為外戚擅權，奪他宇文氏的天下麼？阿家不會連宇文泰的這點心機都猜不透吧？”

我看著她。

是金羅。我順手穿了件衣裳，將頭髮隨便攏了攏，說：“出去吧。”

爹嚅動著開裂的嘴唇，悄悄對我說：“爹向來冇有能好好庇護你，也不肯再拖累你啦。你照顧好本身……”

我抱著父親冰冷的屍體，感覺萬念已灰。畢竟曲直終人散了。

啊，他終究還是立了覺兒為嗣子。終究也不是遵循鮮卑人的風俗立的毓兒。

我有些羞慚，笑了笑說：“不喝點酒睡不著，睡不平穩。”

他終究冇有了動靜。連那微微的顫抖都冇有了。安靜地躺在我的雙手間，頸項間儘是血跡。

他用心召眾老臣近臣一同籌議立嗣的事情。光亮正大地說，想立嫡宗子宇文覺為嗣，但又恐大司馬見疑，故而一向躊躇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