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泰元年（公元528年）－冬[第3頁/共4頁]

“如何？”他驚奇。這大抵是他為我想的善終吧。但是我不要。做了他的姬妾，便要留在武川，同他分開兩地，這如何能行？我求的不是人生安樂美滿，不是我的名字寫進他獨孤氏的族譜，不是像秋苓阿姊那樣求一個身後安葬的方寸之地――

四週一片溫馨，連秋蟲都不叫了。隻有身畔的篝火中燃著的樹枝收回劈啪的聲音。

我燒著臉，低著頭悄悄說：“臟了……”

我隻願和他日日相對，管不得明日葬在他鄉還是故裡。

張眼一看，身邊已無人。我鎮靜起家，四下張望尋他。

我飄飄然不能自拔，鼻間都是他的氣味。他是讓人如此輕易淪亡的男人，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讓人醉到骨子裡。

“夢裡？”我訝然，也不信。平白無端的，如何會在夢裡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而我求一世的他。求獲得嗎？

這才發明淡色的大氅上一片狼籍，那幾點落紅浸在此中已經化成淡紅色，邊沿印開，如同幾朵綻放的春日海棠。

我不敢再往下問了。我怕從他口中說出一個殘暴的本相。眼角瞥見他堆在一旁的鎧甲，想，我一世隻求這一個郎君，而他一世卻不但求這一個紅顏。我和他，人生的度量，必然是不一樣的。我不過是他在徹夜此時此地一個和順夢境。他今後不會再被阿誰夢驚擾，過了徹夜，他還是要披掛上陣，兵馬倥傯。或功成名就，或馬革裹屍。

他轉頭看我。

他想了想，說：“叫莫離吧。”

“如何？你要妻位？那可不可。”他難堪地皺眉。“如羅氏一向奉養我父母從無不對……”

次日淩晨，天剛發白。我醒來，見身畔火堆已熄，隻要星星點點的餘燼還發著紅光，一閃一閃，似不甘心。

他也笑，抬手悄悄扒開我額角的頭髮，答道：“我在夢裡見過你。”

他點頭一笑，抓過我的手去鋪平，用手指在我的手內心一筆一劃寫著，口中漸漸說道：“莫失莫忘，不離不棄。”

我將身材貼緊他，悄悄喚了一聲：“公子……”

他不再作弄我，起家持續去清算馬鞍。我敏捷穿好衣服，到河邊清算了一下頭麵，返來清算他鋪在地上的大氅。

他走過來，蹲下身將滑落的大氅給我重新裹好，說：“不冷麼？就曉得癡看，跟傻子一樣。”

哎呀，我想，我說錯話了。彼時他正戰於滏口，得空兼顧。

他一身戎裝站在微微晨光中，英姿矗立，驚才風逸。那劍眉星眸，古雕鏤畫，我看得有些癡，竟忘了要說甚麼。

他笑出來，說：“清算一下吧，我帶你歸去。”

我昂首嗔道：“你是哄我的！”

他無法笑道：“這事今後再說吧。”他看著我，說：“我給你改個名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