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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症[第1頁/共2頁]

不錯!我是對那家病院很熟諳,熟諳的程度賽過我對看管所體味的鐵門鐵窗。從看管所到那家病院是有一段間隔的,精確地講,要顛末一條長年泥濘不堪的土路然後再轉兩次車。我不曉得,我一年要在這段間隔上來回多少次,我討厭了這類機器式的活動,就像看管所裡的犯人討厭有限空間一樣。

厥後,我到省裡學習了幾個月。返來時,看管所的同事們交給我幾個蛇皮袋,內裡有臘肉、年粑、紅薯以及柴炭,而說是有一撥一撥的鄉間人來找我。

時價本日,我也記不清有多少穿白大褂的大夫直接或直接地找過我,正如我找他們一樣,都是為了治人的病。

一天,我正在辦公室看報紙,傳達室的小周打過電話說,有人找我。我拉開傳達室門上的那扇小窗,對那小我說,你找誰?那人說,我找王所長。我說,這裡的所長姓馬,福爾馬林的馬。那人又說,是王偉雄。這就讓我奇特了!那人說他是那家病院的主刀大夫,姓劉,幾個月前,他部下的一個病人提及我的環境,並說我此人很好,很喜好幫忙人。接著,那位陌生的大夫就申明他的來意,他有個侄子前幾天進了看管所,割了彆人的腳筋。

回到故裡,便證明瞭統統。句句的耳朵穿孔了,找過我;三娃的崽治膀胱,找過我;清皮叔割瀾尾炎,找過我;秋桃嬸腦袋暈,找過我……他們固然冇找到我,但是他們都打著我“公安局王所長”的名,去看各式百般的大夫,並且又都十足地順順利利地把事情辦完了。實在,我不是甚麼王所長,我隻是看管所的一名淺顯看管員。

能人彷彿就有能人的苦處。彆人一聽到“看管所”三個字,都會有種害怕感,可我的父老鄉親一聽到“看管所”三個字滿身就來勁就把它當作他們最想去的最好去所。凡是進了城的(當然冇有事他們是決不會進城的),都要想方設法找到看管所,然後點著我“王偉雄”的名字,不慌不忙地走出去。當然,來找我的都是奔著事情來的,而首要的事情又都是與病情有關。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看管所和病院都是治病救人的場合。大夫治的是身病,我們看管所治的是芥蒂。我真的很情願為統統的病人而馳驅。

如果你以為我在那家病院出出進進就鑒定我身材有病或者說我是大夫的話,那你就錯了。我很好,可我甚麼也不是,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看管所事情職員。

第一次走在這段間隔上,我彷彿有點神情昂揚。鄉間的嬸子來了,背上長著兩個鵝蛋似的血管瘤。對於如許的親人,我是不能不幫的,我那壞了一隻眼的鬆貴叔好不輕易才獲得這門婚事,而這門婚事的獨一前提就是幫她把背上的血管瘤消掉。要曉得,在我們阿誰偏僻的窮處所,這是多麼可貴的婚姻。我走進高考時曾經體檢的那家病院,捏著登記單左來右去,纔將嬸子帶到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大夫麵前。大夫那隻樹藤般的手在我嬸子背上按了按,摘下眼睛,收了聽診器,然後信手握住身邊的點水筆,在紙片上沙沙地寫。老大夫的筆跡過於草率,乃至於我每一次伸出脖子都一無所獲。我感覺老大夫的舉止很像莎士比亞在寫作,那麼用心,那麼沉悶。我幾次問他“這要不要緊”,他都嗤之以鼻。最後,我的風俗性叉腰行動竄改了他對我的冷視,他用驚奇的目光盯住我腰間的手槍。他說,不要緊,但是要住院,開一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