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風雨江山[第1頁/共4頁]

“咳！”

鐙連鐙，肩並肩。

紀瞻重重一聲假咳，半眯著眼，冷聲道：“浩浩君子，何故背後議人？”

王導指了指溫嶠，捋著髯毛洋洋一笑，璿即，眉色卻又漸凝，搖了點頭，接過宮人遞來的桐油鐙，揮著寬袖向十五階下走去。

“惶恐？”

王導挑簾而出，看著風神玉秀的侄兒，老懷大慰，複見門前停著數輛牛車，王羲之好似欲出行，便捋須笑道：“雨正濃烈，於菟意欲何往？莫非，又欲入湖觀鵝乎？”

王導安坐於車中，閉目假寐，身子隨車搖擺。本欲入大司徒府，轉念想起已稀有日未曾歸家，遂命車伕調轉牛車。

大司徒王導掌著青葦蓆邊角，漸漸站起家，待挺直了身子，冷冷掃了一眼劉隗，半眯著眼凝睇戴淵數息，轉走目光，瞅了瞅紀瞻與司馬紹等人，嘴角裂了裂，朝著龍床上微微傾身的司馬睿，捧笏道：“陛下，聖明！”

紀瞻探手出簾，攬了一把冰冷雨水，拍了拍滾湯的臉，寒意徐浸鎮神，沉聲道：“祖逖尚存，王敦必將有所顧忌。然若祖逖一亡，世事即難堪料！現在之江東，民氣不古，禁懷叵測！兵勢若起，即挽危瀾者，當覓之於外矣！”

“霹雷隆……”

戴淵眉飛色揚，揮著寬袖，白襪銜著青石，闊步轉出雕龍殿柱，朗聲道：“臣，奉召！”

紀瞻搖了點頭，目視簾外飛雨，欣然道：“吾得瞻簀，何其幸也！然，瞻簀名譽雖居青俊俊彥，若欲號令士族共討並伐，另有完善。現在之計，唯餘兗州郗鑒。”

待至殿門口，大司徒撩起袍擺，潺潺危危的跨過門檻，欲彎身著履，腰身卻板硬似鐵，彎了幾下，即未成伏。

“陛下！”

“嗬，嗬嗬……”

合座一黯，眾臣蟻附。

“風雲竄改，早入彀中……”

“何故思歎，所思乃何，所歎乃何？”

車伕勒牛，焉知卻因青牛奔得太急，故而未能頓住蹄，拖著牛車滑出一道半弧，幾乎牛蹲車翻。幸而，轅上車伕技藝了得，雙臂齊揮，一陣拉扯，硬生生將牛車製於門前。

蔡謨細細一思，即明其意，複道：“教員，豫州終乃險地，我等身為長輩老友，豈可令瞻簀單身赴險？瞻簀性傲，然今時非同昔日，美鶴已封侯，當歸江南！”

聞言，司馬紹猝然大驚，情不自禁的後退一步，深深的低下頭，不敢目視天顏。

“刁尚書，所言甚是！”

王羲之頓驚，手中鐙一歪，風雨斜撲而來……

司馬睿掂著腰腹，踩著翹頭赤舄，由黑暗中走出，一步步走到廊上，斜望了一眼頂上暴雷，掌著白玉欄，俯逐蒼茫中的束束桐油鐙，嘲笑道：“每當散朝之際，吾皆回身返此，視眾臣拜彆，我司馬氏執掌乾坤不過百年，宗廟顛覆於洛陽，社稷複立而頹衰。現在士族難製，豫章倒懸，吾常思之，乃吾失德也，若吾未立，也許，尚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