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譬如朝露[第3頁/共5頁]

麵上還是縛著絲巾，眼睛是黑與白的純粹，不見任何正色。緩緩踏下水階，緩緩的將室內一掃，在劉濃身上凝住，淡聲道：“孃親徹夜未歸，為何不送信回莊？”

兩把桐油簦分離。

“劉伯母……”

咦！

顧薈蔚目逐著倆母子的神態，冷聲道：“劉郎君，你方纔已經謝過一回，再謝不過是藉口相避，莫非，是怕薈蔚向你討診金？”

顧薈蔚在她肩上借力一按，紫裙輕皺款款飄下，右手則捏著一把桐油簦，漫不經心掠得劉濃一眼，順手便想將簦撐開，不知是否因簦骨卡住，竟幾番也撐不開。侍墨從速幫手，兩人合力還是不開。

那我呢？莫若夏風驚不得蟬，仿若朝露聞不得鳴。亦或許，兩般皆不是……

話剛出口便悔怨，掩著嘴偷瞧，公然，自家小娘子凝著眉不樂了，隻得咬著唇再補道：“應當不會的，他有兩枚雞蛋呢，必定先吃彆的……”

“嗯……”

顧薈蔚悄悄的坐在車中，兩眼若明湖，清澈有靈。五層滾邊的深衣，襯得她的腰身如水洗，婀娜多姿，而此時她的食斧正伏在腰間緩扣、緩扣。

顧薈蔚被她看得略窘，多少亦明白一些，暗中稍稍穩住龐大的思路，見劉氏仍隻顧著愣笑，便看著那像個木頭普通佇著的劉濃，淡聲道：“劉郎君，伯母身子弱尚未儘好，家中如果備得石斛，可作其為茶飲。若無，地骨皮、竹葉心亦可……”

劉濃目逐其走，淡但是笑持續練字；身側的墨璃瞄一眼被蟬所汙的梅花墨，見墨已將儘，低聲道：“小郎君，莫若將墨換了吧？”

墨璃知意撤退。

顧薈蔚嗔道：“侍墨！！”

……

“小娘子，為何不奉告他呢？”

翹簷如彎刀，半斬月角！

在儘與不儘之間，這便是渾然麼？

劉濃正想答車送，一眼瞅見她細眉欲凝，從速改口。公然，一聽步送，正在暗聚的鋒銳漸漸散去，隨後聞聲她輕聲道：“我行車，你步送！”

言罷，看向李催。

“小娘子，等等！”侍墨見小娘子皺著眉看了看，冇瞥見小木凳，彷彿欲跳下來，從速上前將肩一矮。

來福因披著白袍更熱，摸得一把臉手心儘是汗，卻不肯脫下白袍，待瞅見道旁兩側有荷潭，綻得青葉幽涼喜人，遂笑道：“小郎君，莫若來福弄點荷葉來頂著？”

突地，簾內傳來一聲壓抑的輕笑，劉濃心中澀然卻故作未知，飽飲後將水囊遞迴，正欲說話，隻見前簾再挑，隨後紫絲履探出來，兩朵紫心蘭輕顫。

“嗯！”

何需行得此等大禮……

林間有蟬鳴，理應吵雜。可顧薈蔚心中卻極靜，悄悄瞥一眼三步外的人，見他嘴角仿若永久帶著那淡淡的笑意，亦不知在想甚！若說這笑，她是不喜的，偶然作真偶然作假，教人很難辯出真偽。一如他的玄談，時爾通俗讓人捉摸不得，倏爾執迷教人感概不得。明顯君子如玉，卻一眼不成洞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