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晴雪[第2頁/共3頁]

言至於此，她乍然頓住，蹙起眉頭，看向宦娘。麵前女子荊釵布裙，甚是樸實，乍一看來麵貌也不過是清秀罷了，非得細細觀之才氣看出妙處來――肌肉玉雪，眉眼如畫，愈看愈是紮眼，再看便入了心底。平常她老是身上帶著藥香，那味道最是招秦鳳娘嫌棄，可現在她身上卻縈著一股香氣，實在令秦鳳娘獵奇。

宦娘笑著說道：“鳳大娘不喜這味道麼？這倒是對鳳大娘好呢。疇前鳳大娘常說頭疼，眉棱骨疼，我記在內心，在藥鋪打動手的時候便和趙掌櫃要了些瑣細藥材，做了幾個香包，加的是丁香艾葉白芷等物，最能舒神養氣。既然鳳大娘不喜，我便不拿出來了。”

這倒是給了宦娘很多便利。她為了生存，必必要找活兒做，幸而四周人家多是開鋪子的，她有很多處所可去。

女子之路，隻能向前，後退為恥。也是世人待女子過分刻薄了，女子不比男人，隻要踏錯了一步，世人便白眼相看。男人改過，人道是“蕩子轉頭金不換”，而蕩子糟蹋過的女子，卻十足都是殘花敗柳，隻能輕賤到泥裡去。

第一章

正這般想著，天上乍然響過一串驚雷。宦娘心中驀地一驚，在巷子轉角處微微停了一停，再一抬眼時，便感到麵前有人提著燈籠照她的臉。

這沈宦娘當真是個清秀人物，會說話會來事，卻又奪目詳確得安妥，不至於令人感覺她城府深厚，生了防備。隻可惜她出身實在太差，而當下的民風卻最是講究門庭，君不見那駟馬高門的兒郎談笑間便可封侯拜相，豪門裡的後輩讀一輩子書也百無一成。宦娘，當真是可惜了。

宦娘姓沈，她孃親也姓沈。這可不是湊了巧，而是因為宦娘隨了孃親的姓。

宦娘皺了皺眉，不再理睬，單獨拜彆。

在旁做活兒的金珍金珥等人俱是鳳大娘買的主子，聽了宦娘這話，不由得抿唇一笑。

她哼了一聲，尖聲道：“你這小蹄子，那裡來了銀錢買香粉兒？嘖嘖，這味道，難聞得緊。”

宦娘蹙了蹙眉，卻還是笑道：“大娘可不要胡說。人家是讀書人，名聲最是要緊。”

這一次，宦娘可不會被她挑弊端了。

對於宦娘來講，這雪有些利處，卻也惹來了些煩憂。喜的是現在“雪”成了京中朱紫們最喜好的紋樣，衣衫之上要繡上雪花，髮飾之上也要粘上那不會熔化的晴雪，夙來用繡花製釵來補助家用的宦娘是以得了很多銀錢。憂的是那幾日氣候乍然由暖轉寒，她孃親受了涼，肩頸處的舊病複又發作，每日裡轉動不得，非常愁人。

她打完了算盤，細細打量著正描鸞刺鳳的宦娘，啟口道：“宦娘，傳聞你娘又犯病了？”

鳳大娘回身走到她案前，拿起繡品細心察看，公然非常精美，涓滴差誤也無。她給宦娘結了銀錢，隨即又想了想，喚了奴婢金盤來，道：“你本日忙了一天，且先歸去歇歇罷，恰好與宦娘一同歸去。瞧著這天色，我便心中不得安寧，你們一起走，好歹有人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