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伊舫折蓮花(21)[第1頁/共2頁]

蘭生聽到我的聲音，漸漸向我移過目來，眼神中殺氣漸消，然後垂目，緩緩地遞給我一盤玉蔻糕。

大黑狗興沖沖地跑過來，用力舔著我的手，然後對著天子嗚嗚低吼。我怕聖上把它燉了，便抱著它坐了下來。幸虧聖上也就是睨了黑狗一眼，輕笑了一下。

我驚奇地看著一名少年和尚走了出去，身邊跟著一隻大黑狗。這是自暗宮一彆後，我與他第一次相見。他一身素僧袍，神采安靜。他無波地看了我一眼，對天子也不可禮，隻是諾了一聲。

我暗想，這裡的題目是，她為甚麼怪你呢？

天子哦了一聲，對我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看著我的鳳目清澈清澈的，令我無端發毛起來。他一揮蜀錦龍袖袍，向後說道：“那便請君撫一曲吧！蘭生。”

“這個，方纔河津渡口之時，臣恰好放她下去了。”敏卿的琴藝還是比不上段月容的，我不敢冒昧，便嚥了一口唾沫，“不以下次，臣為陛下召之吧。”

我諾諾稱是。這時天已近醜時，他端起金盞，又呷了一口鳳翔，我卻有些發涼，便喝了一口溫熱的酥酪乳茶，感受整小我都暖了些。卻聽他又笑問：“此舫可取名了？”

天子悠悠醒來。徹夜的天子更像一個平常的白叟，而不是一個九五之尊，他看著我們啞聲道：“我方纔夢到你母親了。”

蘭生望著我的眼神微有悵惘。他安靜下來，我們便悄悄地賞了一會兒星空。

我淺笑著謝過他，挑了一個大紅的桃子放他跟前，又端了一盞酥酪乳茶走疇昔遞給他，坐在他身側柔聲道：“氣候轉涼，請師父飲此物暖暖胃吧。”

我看向蘭生，他的長睫微顫，彷彿掩蔽某種情感。本來聖上認得蘭生的母親？能夠又是當年一段風騷公案了吧。

我看他穿得有些薄弱，便取了中間的雪貂披風給他悄悄披上。

正想悄悄退下去，卻見蘭生的一雙桃花目緊緊盯著聖上的喉結，漸生殺意。我嚥了一口唾沫，怕沈昌宗脫手殺蘭生，便低聲笑道：“蘭生彈得真好，煩你遞給我那盤玉蔻糕。”

比及聖上起駕回宮時，已是半夜天，他對我輕鬆笑道：“這麼多年，每到七夕，朕就想起婢女，常常徹夜難眠。”

“本來便是朕出來散心罷了，不消這麼拘禮，”天子忽又轉移了重視力，發問道：“那位琴技冠絕的樂工呢，可否請他出來掃興啊。”

早有沈昌宗取來一具烏油油的斷紋古琴，高雅地墜了一塊鶴銜梅花青玉佩。蘭生也未幾話，一拂素袍，坐在案前，素手微揚，美好的琴聲流瀉出來，竟是一曲《長相守》。

聖上站起來，走到窗欞前，望著蒼穹一閃而逝的流星，有些晦澀地長歎道：“本來她早已經不怪我了。”

繞梁之音嫋嫋於碧波之上，我不由聽得癡了。放餘光望去，天子已閉上了鳳目，竟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