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晦（5）[第1頁/共3頁]

“冇有啊，韓大嫂，”這是經理的聲音，經理也在這裡！“我讓他歸去歇息，見他冇帶傘，就追著給他送傘，誰曉得就在這時候……唉！韓大嫂，帶領上不吝統統代價，也要把老韓的傷治好，他是國寶啊！您放心，千萬彆太焦急……”

韓子奇饒有興趣地接過那塊環形的珮飾，晶瑩碧綠，純潔得空，一見之下就感覺敬愛，一股親熱的感情從手掌流入肺腑，津潤著他的心，這東西……這是一隻質地和做工都絕好的翠珮，從年代上看，必是乾隆期間的東西無疑！正待說出，貳內心一動……

不焦急，已經到了這個境地，我就甚麼急也不著了，韓子奇在內心說。感謝你到這時候還能送我一個“國寶”的雅號。實在我這個“國寶”早就該打碎的，打碎了或許就一錢不值了。我這一輩子都在拚著命地往前奔，往前趕，緊繃著的弦，終究斷了，遲早也是如許吧？或許這個跟頭就把命栽出來了，我……會死嗎？唉，活著太艱钜，內心裝著那麼多的痛苦，嘴裡又甚麼都不能說，跟死了又有甚麼兩樣？死，或許就了結了憂愁，結束了煩惱，就甚麼都不管不問了！但是……不……不能死，我如何能丟下那些玉？如何能丟下女兒？女兒另有四年，才氣大學畢業！

下了汽車，新月就朝著同仁病院冇命地奔馳，她麵色慘白、呼吸短促，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是那綿綿的細雨，是那渾身的汗水，是那順著臉腮流淌的眼淚……

他聞聲老婆痛哭著，在抱怨，在責問：“都是讓你們給逼的、趕的吧？這麼大年齡了，還能這麼狠著使他嗎？”

他在恍忽中猛地一驚，還冇等回過甚去，腳下踩空了，他身不田己地一頭栽下去……

像一把利刃刺入了韓子奇的心臟！他現在還算甚麼“玉王”？天底下有如許窩窩囊囊、忍氣吞聲的“王”嗎？他連當個玉“奴”的份兒都保不住了！

他恍恍忽惚地走出辦公室，外邊正下著毛毛細雨，他冇帶傘，就冒著雨回家，歸正雨也不大，他乃至但願下一場瓢潑大雨，衝一衝心中的憋悶，才痛快！他悶著頭走在樓梯上，暴露在室外的水泥樓梯被雨水淋濕了，很滑，他扶著雕欄，漸漸地走下去。細雨膝朧了他的眼睛，他總感覺那隻翠珮在麵前閒逛，閒逛，腳下像踩著浮雲，踩著棉花……

“我也冇說是熗綠啊，這是碧玉，我昨兒不就奉告您了嘛！”

一幫子小年青收回一陣轟笑。

門外邊，傳過來經理的聲音，他曉得，愛開打趣的經理又在拿二五眼高興了。“二五眼”是一名停業員的外號，固然年紀也有了一把，眼力卻不甚高超，偶然在對玉器的鑒定中不免鬨一點兒“關公戰秦瓊”之類的笑話，便被同事們尊稱為“二五眼”。但此人固然眼力欠佳，脾氣倒還好，劈麵叫他，也不急不惱，像剛纔經理所說“是跟師孃學的”這句話，就即是明打明地嘲笑他當年的學藝一無所獲，白白地拜了師。這話如果落在彆人頭上，準得翻臉，但是“二五眼”卻不在乎，聽得他在那邊說：“如何了，經理？‘冷眼觀熗綠’，我這眼不含混！”